咸亨殿内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幼安身上。她先前向天后见礼时,把成器也交到了跟随的奶娘手中,此时就连成器也挥舞着小手,向幼安看过来。
李旦就站在幼安身侧,可是这种时候,他是不能轻易开口的,只能伸出一只手,与她在衣袖之下紧紧交握。
幼安觉出李旦手心上的温热,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犹豫。跟他同在一处的时间越久,她心里便越清楚,生为皇子,李旦心里其实有很多从未对外人说起过的梦想。那个位置,对身负皇室血脉的男儿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有人是为了尊荣,有人却是为了脚下的山河和万千子民。有很多事情,唯有身在那个位置上,才可以做。
犹豫之间,上官婉儿已经开了口:“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这问题当真如此令人难以启齿么?”
幼安抬眼,见天后仍旧极有耐心地等着,对上官婉儿稍有僭越的举动,并不阻止,只好伏下身子答话:“方才与父皇说话时,父皇有过些关于两位殿下的评说,臣媳只是不能确定,这究竟算不算是父皇关于身后事的安排。毕竟,父皇是突然病发的,预先怎么也不会料到,今天就……”
她稍有哽咽,半是的确情之所动,半是把决断仍旧交回天后手中,倘若天后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正可以顺势说皇帝并没有遗诏留下来。
可天后只是轻轻揉了一下酸胀的手腕:“只要是陛下的意思,我们都该照着办,陛下说了什么,你只管直说出来就是。”
从幼安的角度,看不到李旦的面容,她很想在这一刻征询一下李旦的意思,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
“父皇说,八皇子是他一直带在宫中长大的,他私心里,其实也跟寻常老夫一样,偏爱小儿子多一些。”幼安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思量。这些话都是真的,可只是皇帝闲闲一说而已,与百年之后的帝位传承,并没有什么关联,可在此时说起来,意味却大不相同。
她清楚地听见,韦秀儿和李显的呼吸,都已经变得急促起来,脑中忽然念头一转,想起某日看见李旦随身带着的军中令符。她那时好奇,忍不住把令符取下来把玩,却见到令符都有内外两层。问起缘由时,李旦便向她解释,令符多半要在危急时刻才会启用,外面一层很容易在火烧水淹中损坏,真正重要的东西,当然要藏在里面。
幼安心念一定,接着说下去:“因为知道这个小儿子性情恬淡,自然也就希望他日后闲适无忧地度日。提到七殿下,父皇倒是说起,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