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母后这几年大力提拔的寒门学士之外,其余的要么是靠家中封荫,要么是靠权贵举荐,无论哪一种,总归一定要有一个保举引荐的人。这个人,终其一生都会跟这名官员联系在一起,即便他将来封侯拜相,仍旧脱离不开这个保举引荐之人的派系,这是官场上谁都不会提起但却谁都清楚的规矩。”李旦稍稍解释,幼安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旦的目光从账册上扫过:“前些年,六哥想要塑造自己的声望,招揽了不少有才气的人。这本账册上提及的人选,大部分都曾在六哥府中参与过古书校对注解,后来才逐渐有机会做了官。”
他薄如刀削的唇抿住,脸上是平日里少见的严肃神色,六皇子李贤已经被废去太子之位、软禁在宫中,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一定要彻底毁了他才肯罢休。如果这份贪渎受贿的名单被坐实,那么轻易便可以推断得出,李贤想要通过旧日下属谋反的结论。
幼安双手捧着那本账册,只觉得有千斤重,献上账册的人,已经当众服毒身亡,任谁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为了免遭报复而甘愿自尽的人,是不会送上一本假账册的。
李旦伸手揉一揉她的头顶,再次露出他惯常的、永远无所谓也无所畏惧的笑容:“你只管想好怎样在母后面前交差就好,其余的总归还有我。”
幼安已经当众亮明了身份,自然不能再继续冒充小婢子,自卖为奴这回事当然也就没有了。她与苏冰清会合后,仍旧暂住在客店之中。比起守卫众多的刺史官署,客店里反倒行动方便一些。
那本账册让幼安实在很为难,她始终记得六皇子李贤被废去太子之位那一天,太子妃房清岚在大殿之外跪在李贤面前苦苦哀求,让他念着两个年幼的儿子,不要冲动。太子被废与明崇俨有极大的关联,而明崇俨这个人进入皇帝的视线时,她自己曾经做了推波助澜的一环。
那种助纣为虐的滋味,并不好受。
苏冰清性子素来谨慎,幼安知道,即便跟她商量,她也只会劝说自己把账册呈给天后,不要趟这浑水,索性并未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告诉她。
夜深人静时,幼安越发睡不着,思来想去,她断定那间铺子里,一定还另有一本真正的账册。开门做生意的人,即使这份生意另有所图,最重要的仍旧是收支。
她悄悄起身,换了轻便的衣装,决定自己去那间铺子再看一看。
如今各处都有宵禁,可是长安城外,宵禁执行得并不严格,只在夜里固定的时辰,有人沿街巡视一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