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肩舆的内侍,显然都是李贤特意安排好的,手脚麻利,口舌上却不像寻常内侍那样啰嗦不休。饶是如此,这位裴君走下来时,还是满脸的焦躁不耐,似乎嫌弃荣恩阁里人太多了,哪里有细微响动传出来,便立刻满面怒意地瞪过去。
偏偏怒气放在这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反倒成了一种别具韵味的点缀,本朝女子中间本就风气开放,宫女更加没有那么多礼仪束缚,该看的还是紧盯着他看个没完。
李旦摇着小扇,走到李贤身侧,偏头过去在李贤耳边说了几句话。李贤轻轻点头,回身对那个“狐仙”说话,言辞很是小心客气:“裴君,是贺尚宫有些琐事要问问,右藏署里的黄藤纸,近来可有丢失?”
“狐仙”裴君对六皇子的问话充耳不闻,合拢双眼深深地嗅了一下,像是在辨识什么味道。
幼安只想在地上找出个缝隙来,把自己整个藏进去。她原本想着右藏署里有这么一个神人出没,想必日常短些东西是免不了的,那些看守保管的人,也未必能说得清楚。只是没想到,这个“狐仙”本人,就是右藏署里负责看守保管的。她只希望“狐仙”除了嗓子不好以外,最好眼神也不好,千万不要认出她来。
心里刚这么一想,幼安忽然觉得脸上微凉,脸颊已经被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捧住,那股微凉的触感,竟然是冰凉的指尖。幼安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正对上“狐仙”那张天怒人怨的脸。
幼安心里哀嚎一声,耳边已经听见李贤在发问:“裴君可是见过她?”
今天在场的几位,都是擅使权术的好手,只要这位裴君点点头,跟前面的事情连起来,他们就能轻而易举把事情栽在幼安身上,偷盗文书用纸、窥探贵胄信件、妄图私下传递消息……随便哪一桩都是要命的。
情急之下,幼安只好抢先开口:“两位殿下,各位大人,婢子的确见过这一位,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她抬手在自己的一侧眉上一抹,那种便宜的劣质眉黛,便晕染成了一大片。这一下,果然命中了对面狐仙裴君的死穴,那张脸上立刻便起了更盛的怒意,指尖越发冰凉,力道也越来越大,似乎在极力克制不要把捧着的这张小脸捏碎了。
幼安趁着这空当飞快地说下去:“婢子某天晚上在宫中撞见了这一位,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就对婢子动手动脚,还给了婢子一支钗子,叫婢子从欣兰院里,拿些各位姐妹的私密贴身物件来。婢子怕得很,也觉得这么做不妥当,当时应下了,过后就一直躲在欣兰院里不敢出来,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