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刚三战阵斩冉燕前锋营七将,惊得五千冉燕铁骑俱是噤若寒蝉。而城头上的离越将士则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这种胜利的呼喊带着无穷无尽的传播。
很快,盘禹城中的三万将士纷纷大吼:“必胜,必胜,必胜。”
门洞内观战的许继与孔裘听着这杀意震天的呼喊声,恨不得打开城门,带着下属现在就杀出去。
而随着三万将士的战意迸发,期间居然有不少服下丹药的普通士兵玄穴突开,步入聚气初期。
一时间,城内隐隐玄气流动。
这微弱的波动感,很快惊动了狄云笙。
只不过由于天劫阵的笼罩,城外落霞宗那些凝元境的长老与崔祥确未发现。
……
鼓楼很快将何刚三战三胜的消息传回了宫城。
离王忍不住问:“这人是谁?”
他的意思自然是在问谁打的头阵。
传信的御林卫答道:“是戌豺门的何刚何门候。”
“不错。”离王喜道:“传命下去,赏何刚千金。”
其实,以盘禹此时的危境,离王再怎么重赏,也很难改变局面。只是离越亦是多年不曾斗将,现如今何刚三战三捷,离王自然要赏。
“千金有屁用,我看还是现实点,赶紧让他回来吧,你以为那个劳什子落霞宗会让这小何活下去?”拓跋隽永虽然满脸不屑,但话糙理不糙。
“来不及了。”知道个中道理的蒙涉深吸口气道:“纵使离越今日被灭国破城,但我等绝不畏死。”
拓跋隽永沉默一会,道:“放心吧,我要是不死,会被你们报仇的。”
……
小院中。
陆清悠没有想到,如此之快便等到了苏卫的第二次挥发神辉。
当浑厚的神辉从苏卫身上迸发而出时,陆清悠立即俯身下去。
这一次,她胆子大了很多,直接趴在了苏卫身上。
……
“你去吧。”
亥豕门外,落霞宗中军大帐,崔祥朝一个一直走坐在角落里的少年道:“去把那些人的希望浇灭。”
少年点点头,然后看着董诚道:“给我一身盔甲。”
董诚知道这少年是崔祥的心腹爱徒,不敢怠慢,当即去前锋营取了一套合身的盔甲过来。
同时,他还将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
等到少年束甲完毕,董诚小声问:“师兄,你需要什么兵器?”
虽然这少年要比董诚入门晚,年纪也小,但董诚依旧不敢托大。
因为这少年已经凝元。
若说那死去的燕北是落霞宗的青年才俊,而这少年便是落霞宗未来十年的一颗修行新星。
“我有兵器。”
少年从怀里取出一支毛笔,这毛笔看上去甚是普通。少年随手一晃,这毛笔便化成一杆丈八铁枪。
铁枪浑身漆黑,看上去便知不凡。
少年拎着枪,上了马,缓缓朝阵上走去。
董诚看着对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因为似这等年纪轻轻便能凝元,南域鲜有。
据说,当少年凝元后,朱雀盟曾派人来过,问其是否愿意到朱雀盟修行。但最终被少年拒绝了。而朱雀盟也没有恼火。反而,盟主元逐一夸了这少年数句。
至于今日这少年为何要扮做冉燕士兵前往斗将,自然是想泄露自己落霞宗的身份。当然,以冉燕士兵杀死何刚,更加容易让离越将士感到灰心。
“来将何人?”
何刚询问少年姓名时,狄云笙觉得这少年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叫叶阿七,是冉燕前锋营一名队长。”少年真名叶集,但此刻自然不会说出真名。
狄云笙看着叶集的脸,依旧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
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这少年太过于平静了。
要知道何刚可是连杀了七位冉燕副将。
按理说,接下来,应该董诚上阵。
可现在,来了个波澜不惊的少年郎。
“我说,阿七,瞧你年纪不大,还是回家喝奶吧,免得回头给我砍了,爹妈难受。”何刚见叶集相貌不错,顿时有些心软,不愿砍杀对方。
“是么?”
叶集冷冷瞧着何刚:“那不如我杀了你吧。”
何刚正要回话,忽然一道黑光直扑面门,居然是叶集修乎间长枪出阵。
原本,以何刚的计算,叶集的长枪无法这么远的攻击自己,但现在,随着长枪临面,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显然,对方的长枪可以增长长度。
“倒。”
危急之时,何刚来不及躲闪,拉着大龙驹直接跪倒在地。
只是后背还是出现了一丝火辣。
自然是长枪的划破了他的背部。
何刚咬牙握住萱花斧,以一记横扫千军朝叶集胯下战马挥去。
“砰。”
萱花斧将那匹燕山马打得血肉模糊,但同一时刻,何刚肩头中了一枪,伤口甚大,鲜血直流。
而且,长枪入体的巨大威力将何刚从大龙驹背上扫下。
至于那匹大龙驹,再次发挥逃跑的精神,一溜烟的朝东而去。
“臭小子,有两下子嘛。”
何刚握着萱花斧柄从地上站起,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反而笑道:“来,再战。”
叶集拎起铁枪,面无表情的朝着何刚走去。
何刚则猛地双手握斧,然后直劈而下。
这便是劈山河。
同样,也是极为成功的劈山河。
当日,那位荀老教授苏卫祖传三斧时,就曾说过,施展这三招斧技,最好用大斧。
只是苏卫习惯了五丁斧。而且,随身带着个巨大的斧子,也很不方便。
但战阵之上,携带巨斧很是正常。
何刚手中的萱花斧便是丈八大铁斧。
而且,这把斧子便是荀老祖上的那把铁斧。只是后来,荀家落败,这把萱花大斧也卖了出去,最后入了离越武库。
直到今日,何刚让这把萱花斧重见天日。
同样,也是重上战阵。
……
何刚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这一式劈山河,依旧很强。
可以说,已经是拓脉巅峰的完美一击了。
一时间,一股巨大的破灭气息从斧刃中涌现出来。
这一斧若是劈实了,前方百丈之内必定留下一道深深的壕沟。
可惜,这一斧遇到了叶集。
只见叶集手握铁枪快速的在萱花斧上一点,瞬间,那道至强的破灭气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着,叶集一枪砸在了何刚的胸口。
“轰。”
何刚全身盔甲顿时俱碎,身上肋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整个人就像一个断线的风筝狠狠砸在城门之上。
在门缝中观战的许继与孔裘见此,便要开门救人。
但被瞿能拦住了。
此时开门,不是引狼入室吗?
虽然这扇门拦不住叶集,但这扇门没开,始终表示离越安好,盘禹无恙。
“不许开门。”
何刚也朝门里吼道:“去你娘的,不要毁了老子半世的英明。”
自古临阵斗将,将死,便死了。
鲜有人出阵救援。
因为这样做就是对那位将士的侮辱。
这也是狄云笙虽然可以拦住叶集的攻势但并没有出手的原因。
而且,何刚之前也说,只要狄云笙防止落霞宗下黑手,但并没有让对方暗箭伤人。
“别去啊,你不是他的对手,他肯定是落霞宗的人。”
孔裘此时已然明白叶集分明是凝元境的修士,不然岂会如此轻易的打败何刚。
“管他什么宗,老子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何刚缓缓站起。
这时,门洞内传来了个太监的声音。
“门候何刚三战三捷,君上甚慰,特赏千金,以示嘉赏。”
“都他娘的快死了……”
门洞内,孔裘还要说些什么,但被瞿能堵住了嘴巴。
此刻,军心必须稳住。
何刚可以被杀,但三军决不能乱。
“老子还没死呢。”
身受重伤的何刚从地上捡起十分沉重的萱花斧缓缓走过吊桥,再次来到叶集身前。
没有人知道,他扶着城门站起来时,朝嘴里扔了颗丹药。
但许继看着真切,那便是何刚走过的那段路,全是血。
“你很不错。”
叶集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何刚。
“你也不错,没有乘胜追击,居然还让我走回来了。”何刚拄着萱花斧,要死不活的站在叶集身前:“来吧,捅死老子。”
“但你记住,我何刚死后,在盘禹城中还有无数个何刚,嘿嘿。”
“威武。”
城头上,西大营主将杨建两眼通红道。
“何刚,威武。”
随着城头将士齐齐发生,城下的三军将士俱是再次大吼:“何刚,威武。”
这自不是胜利的呼喊,但却也不是失败的发泄。
这是哀兵的愤怒。
于是,三万将士中,再次有不少普通人大开玄穴,步入聚气境。
……
落霞宗主账内,崔祥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阴霾了。
因为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杀他之前狠狠折磨一番。”
崔祥似乎在自言自语。
但战阵上的叶集还听到了。
其实,少年很想干净利索的杀死何刚。
因为他真的觉得这大汉不错。
可现在,师父发话了,叶集只能照办。
随着叶集一枪探出,不等何刚横斧阻挡,长枪便穿透了何刚的大腿。
顿时,一股鲜血从何刚大腿血脉上用处,硬是将铁枪染成了血枪。
“好一记碧血洗银枪,嘿嘿,可惜这枪黑了点,一点也不白。”
剧痛不已的何刚依旧拄着斧柄,艰难的站在叶集身前。
“有种,朝这里捅。”
他揭开衣服,露出满是胸毛的结实胸膛:“知道吗?老子是离越西柳营主将,杀了老子,说不定你们的君上会赏个小美人给你。”
叶集对此无动于衷,他缓缓抽出长枪,然后一枪贯穿了何刚的右臂。
同时,枪身变粗,将何刚的胳膊挤压成一个难以想象的画面。
“真他娘的痛。”何刚右臂被废,自然无法继续握住萱花斧。
但他依旧站在原地。
“有些话,老子今日不吐不快。”
“凭什么,朱雀盟就是南域的天道?”
“凭他娘的人多吗?去他奶奶的朱雀盟。”
何刚一口血水吐向叶集,但血水还没有叶集脸上,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息拦住了。
“艹他娘的落霞宗。”
何刚则继续骂道:“凭什么我等普通人就该被你们这些修行宗门管辖,老子就是不服。”
“剖开他的肚子。”
这时,崔祥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叶集耳中。
只是目光如炬的狄云笙却发现叶集握枪的手在轻微的抖动。
然后,他想起了这少年的真实身份。
他见过对方。
在落霞宗的后山,少年孤独的坐在小溪中,在他身边,是一只死去的小狗。
那时,狄云笙恰好在那里修行。
当时,少年问他:“是不是修行就是一切。”
狄云笙回答,是。
那时的狄云笙,真的是一心一意在修行。
“那就是吧。”少年说完,将那只小狗埋在了一旁的泥土里。
“这是我的朋友,却被我亲手杀了。”少年离去时,朝狄云笙露出一丝苦笑。
……
“他是谁?”
狄云笙很快想到了少年的身份。
如此年轻的凝元,落霞宗只有一位,那边是崔祥的心腹爱徒叶集。
“要不要杀。”
狄云笙猛然握紧石中弓。
杀叶集不是为了救何刚,而是折损崔祥一臂。
但最终,狄云笙没有出手。
杀死叶集只会提前激化一切,让离越无法得到太多的时间。
而现在的盘禹城,需要的就是时间。
狄云笙前往亥豕门时,离王将一切都与他说了。
最后,离王还说,若是苏卫醒了,那还多好。
……
何刚仍在喋喋不休的骂着。
而叶集则收回了铁枪,将锋利的枪头缓缓朝何刚胸口划去。
这自然是遵循崔祥的命令要将何刚开膛剖腹。
“畜生。”
西大营主将杨建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此时却不忍心看着这一幕。
狄云笙也低下了头。
城头上那名擂鼓士兵则缓缓敲着大鼓,鼓声悠长沉重,似乎在送何刚最后一程。
很快,城中的鼓楼也响起了沉重的鼓声。
声音来至宫城,拓跋隽永拍了拍蒙涉的肩膀:“节哀。”
离王转身拭去眼角上的一滴泪水。
白鹿生则依旧专心致志的在看那古卷。
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至于苏卫。
他依旧在沉睡当中。
而陆清悠吸取完第二波神辉后,安静的躺在了少年的身侧。
不知为何,她柔软的手指与苏卫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