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里后,人迹已稀,山风渐起。
不远处的汉水波光粼粼,一个秀气的身影正独坐绿柳树下养着精神。
邓独秀正是锁定此人的轨迹,一路追寻过来的。
他缓步行过去,脚步有些虚浮,仿佛一步步踏在回忆的神经上,让他心神剧痛。
邓独秀行到距离那人丈许左右的时候,那人头也不回地道,“我不过是见不得人说谎话,并不是帮你,所以你不必来谢我,我想静静。”
那人正是秦清。
“静静未必想你。”
邓独秀心中有火,言语无忌。
秦清起身转头,一张宜嗔宜喜的俊面上,眉峰蹙起,“你这人不要不知进退,别以为成了儒士,便有多了不起,世界之大,你尚在井底。”
邓独秀道,“你又何必动怒,我来只是还你旧物。”
他掏出一本书,正是那本《一卷冰雪文》。
秦清劈手夺过,眼神飘忽,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这本《一卷冰雪文》,乃是私密性的读物。
上次走得急,将此书落在白云观,她还好生懊恼。
邓独秀道,“少看这些宝荣巷文学,对你没什么好处。”
“宝荣巷文学?”
秦清不明所以。
邓独秀道,“这里面有一篇你的文章,记得一句是这么写的;一早起来,呵霜试手。
出门时,称了称自己的体重,轻了五斤,心情雀跃,一路上便连漫天风雪也觉温柔可亲了。
快要行到宝荣巷时,我才想起来忘了穿昨天才买的那件五斤重的极北驼绒和雪山羊羔绒混纺的雪缎皮袄……”
“你住口!”
秦清顿足,玉面流红。
这文章的确是出自她手,也是她的风格,目的的确是为了炫耀她新得的那件珍贵皮袄。
可她炫耀是一回事,邓独秀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指出来?
邓独秀正色道,“宝荣巷的贵人们就是这样,用最低的调,炫最高的耀,我只是实话实说。”
秦清羞恼不已,瞪着邓独秀,“你便是这样和师叔说话的。”
她心中实在尴尬,以前读《一卷冰雪文》时,上面充斥这样的文章。
她也渐渐被浸染此类文风,恍然不觉。
今日被邓独秀无情地扒皮拆骨,这样的文章真是无处不矫情。
可这矫情,自己知道也就得了,被这讨厌的家伙当面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