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腾润在岳州不能久留,他本就是要带苏陈一起回京的,所以走的时候,就准备了苏陈的车驾。
“你在岳州真是多灾多难,这才几天,就两次事故了。”苏陈说着,把陈拘留下了,她带着楚练去营里看周安瀚。
赵腾润交代:“苏儿,早点儿回来,我们要连夜回京。”
苏陈点头,出来之后骑马去城郊营地,在路上还在想:“想要路程时间短点儿,也不是不行。”
“小姐,你又在说什么?”楚练在她身后,乍一听她这话,顿觉不好。
苏陈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练就这么看着她到营地时,先找了参谋,然后才去看周将军。
“哥,我借你人用用。”苏陈说着,直接到他的桌子边,提笔画了张图,让参将拿下去找人。
“你借人做什么用?”周安瀚看了一眼那图,什么都没看出来。
“做个车,提高行程速度。”
苏陈会的机关不少,只不过用的多是齿轮,虽然这个想法她已经成型很久了,但到底没入手,现在做还是有些突兀的,今天能不能做出来不一定,但至少今天开始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来。
周安瀚看着她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几乎和他说不上什么话,有些诧异:“你今天来,就只是来找我借人的?”
“顺便来借人,主要是让你放心的。”苏陈抬头,冲他一笑:“今天他要回去,要把我也带回去的,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今天就要走?怎么如此急促?”周安瀚脸色一变:“是不是他查出谁动的手了?”
苏陈正要画细节,闻言手顿了顿:“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可能吧,我不知道,他并没有和我说太多。”
周安瀚伸手抽走她的笔:“你都不问的吗?你该不会还天真的以为,他这次把你接回去,你在宫里就能得他庇护了?”
“哥,我很清楚和他回去可能会遇到的事,你放心吧,都这么多年了,我习惯了。”苏陈重新捏住笔:“你赶紧让我把这个部件画完,我有急用。”
周安瀚怒其不争:“给他用的?他对你若是真好,根本就不会随便纳妾!”
苏陈笑了一下,甚是坦然:“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算再过几百年,社会进步到男女平等的关系,女人还是会受到歧视,更何况是你们这个时候,男尊女卑的,视女人为生育工具的时代呢?生不生孩子还要扯上孝道,我可以不在意,可是他不行,偏偏,我现在又有点儿在意他,所以他得有孩子,我把时间腾出来,也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安心。”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妹子,是陈家人……”
周安瀚最是不耐烦的就是这个,苏陈伸手拉住他,打断了他的话:“哥,你不明白的,这和姓名、家族都没有关系。”
这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且就算说了,他也未必明白,反正她就被打上奇怪的标签了,她也不介意这些。
就这么一手拉住他,一手画了细节图,苏陈数了一下不缺零件之后,就立刻让人把图纸拿出去,找人去做了。
“要是有墨家的人在就好了。”苏陈一边看着钟漏一边嘟囔。
周安瀚听到了但是没听清,追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机关术要是有会的就更好了。”
苏陈根本没抱希望,就是随便一说,周安瀚却说:“机关术?我还真认识那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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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的路上,也没用多久,也是连夜赶路,苏陈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能适应。
隔天一早进了京城,苏陈让楚练在路边买了些吃的,她毫不忌讳的开吃,被赵腾润看到,直接让暗卫过来把那个摊贩带进了宫。
苏陈和赵腾润是前后分乘两辆马车的,所以苏陈该吃吃该说说:“我真是不想进宫,那些女人都不嫌烦的吗?”
“她们只能看到眼前那一点儿有什么好烦的?哪像小姐高瞻远瞩,能看到的那么多。”楚练整理了车厢内,又看了一眼前面:“马上就要进宫门了。”
“嗯。”苏陈继续吃着,不为所动。
楚练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马车稍停之后又继续走,她说:“小姐,已经进了北门了。”
“小姐,已经到宫门口了。”
……
“我听到了,你让我吃完。”苏陈觉得这个烤饼特别好吃。
楚练不能让她这么不像话,伸手把她正在吃的饼子给按下了:“小姐,您赶紧收拾一下吧,这马上就要下马车了,一会儿要是遇到了人,您不能落人笑柄。”
“你怎么就这么看重这个呢?”苏陈吐槽着,但还是依言拿帕子擦了嘴角、擦了手,整理了衣服。
她一脸不耐的说:“这样行了吧?”
楚练把东西都收拾到盒子里,低着头说:“小姐,不是我要说这么多,您既然回来了,就得有回来的样子不是?”
苏陈伸手捏她下巴:“来来,你别躲,你看着我说。”
楚练急忙躲开,嗔了她一眼,不让她闹。
马车停了,这次是到宫门口了,不能再坐车了,不过,赵腾润已经让人抬了软轿过来,他亲自过来扶着苏陈。
苏陈本来是要自己下车的,但前来迎接的孙柔茵带着一众宫嫔前来相迎,她索性就让赵腾润扶着了,没走两步,直接坐进软轿,一句话都不说。
孙柔茵就是不想问,但周月清却直接越过到,到软轿前:“苏姐姐,别来无恙否?”
这是给她递台阶,做和事佬调节气氛,苏陈给她这个面子:“抱恙在身,礼数不周,希望妹妹们别介意。”
她是这一众人里,年纪最大的,名分不足又有什么?只要赵腾润还待她好,她就敢做这个大房!
孙柔茵气的牙疼,就是赌气不吭声。
她不说话正如苏陈的意,掀开轿帘看了赵腾润一眼,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配殿。
楚练还真没想到苏陈这么强的气场,东宫里此时的人都在宫门口等着,她的软轿都进了东宫,直接停在配殿门口。
楚练扶她进屋,一边传了热水,一边低声说:“小姐,您这么高调,可得小心着点儿。”
“没法儿小心,我这边用的人,都是宫里拨过来的,我怎么小心啊?除非我不用人。”苏陈跺了跺脚:“我要换鞋。”
宫里是烧着地龙的,寒冬腊月的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在路上走的急,还不觉得,但是一进来,就能明显感觉到温差。
苏陈甩了硬邦邦的靴子,直接吩咐:“多放两个炭盆进来,我要沐浴,还有,纸笔去内务司拿点儿,把管事的叫来。”
楚练一一应下,按顺序安排了,进来伺候她沐浴。
中途有人送东西过来,楚练出去接了,进来就汇报:“小姐,宫里新设了一个妆奁司,刚送来一盒润肤霜,您要不要用?”
“润肤霜?我先看看。”苏陈对这名字可不陌生,但对这东西……
和平常的胭脂小盒没什么区别,味道上多了点儿蜜香,她对这些不感冒:“闻着是没什么问题,我用不上,你用了吧。”
楚练又接了回去,很贴心的说:“要不,我把那管事叫来?”
“嗯,你去叫吧,我这就出水。”
苏陈说这,从浴桶里站起来,抬手就拿了一旁屏风上的衣服——护肤这一类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那么多人喜欢用,费多少心思在里面,工序复杂的不行,根本不可能量产,但现在有人把这玩意儿这么打了主意,她得问清楚才行。
内务司的管事先到,带着妆奁司的人进来了,先给苏陈行礼。
苏陈依在软塌上,直接就半抱着被子,这在宫里算是“衣冠不整”,她清楚的看到这几个陌生的脸庞上划过各不相同的表情。
“我这近两月不在宫里,妆奁司什么时候立的?”苏陈捧着茶杯,也学不来周月清那一套,只管这么直接问。
内务司正想要回话,妆奁司的人有个嘴快的:“回娘娘话,妆奁司成立四十天了。”
这话听着是没毛病,苏陈又问:“今天送来的润肤霜,怎么只有一盒?”
妆奁司的刚才都回话了,这次更是继续说:“娘娘,润肤霜是用在身体肌肤上的,不能用在脸上,所以才只送来了一盒,您最好是晚上用。”
苏陈放下茶杯,看了楚练一眼。
楚练立时呵斥:“放肆!晚上娘娘要安歇侍寝,如何能用?”
那宫女急忙说:“这个没有任何杂质,纯天然的,几乎可以食用,不影响的。”
这话听着耳熟啊,苏陈躲看了她几眼:“哦?是这样的?那擦手搽脸的,你有没有?”
“有,奴婢让人已经准备好了。”
到底是个管事的,说着话往殿外招手,几个宫女托着几个托盘鱼贯而入。
“娘娘,您请看。”那管事宫女直接站起来,依次介绍着:“这是护肤的,这是上妆的,这是特意为您做的便携式的,知道您常出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似的,苏陈笑了一下:“你倒是会讨巧,阿练,赏。”
没有悬念了,这个也不是本土的,看她说话行事,应该是熟练了,知道如何说能不太突兀,又附和习惯都能听懂。
苏陈没有格外喜欢,只让人接了放去妆台,又问了一句:“你做这个胭脂水粉的,多久了?”
那管事宫女回道:“六七年了。”
苏陈点头,说内务司的管事:“小品子,这妆奁司不好听,改称尚妆局,阿练,笔墨,我给它提个匾额。”
内务司的公公名叫三品,也是苏陈之前提拔的,此时这么叫他,那宫女直接笑了,被三品推了一把:“娘娘亲自提匾,还不赶紧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