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战场之上两军人马对战已久,放眼望去无数残骸尸首,脚下的泥土亦是被染成了一片殷红,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悲凉。
宇文宥捏紧剑柄,抬手间便将面前几人斩落下马。还未得片刻休息,又见无数齐军接踵而至,定了定心神后手中动作不停,转眼间脚下便又多了几具尸首。
抬眼扫视周围,但见周遭的将士们面上皆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宇文宥心中触动,却仍旧无可奈何。
他又何尝不想盛世太平国泰民安?只要开战,就注定会有成千上万条性命逝去,也许昨日还在一起饮酒的知己,今日便只能成为这战场中一具不瞑的枯骨。
可他身为赵国君主,有些路早已别无他选。为今之计,只有早些结束战争,重还赵国百姓一个安稳。
思及于此,宇文宥面上神色愈发坚定。勒马上前正欲杀出一条血路,但见莫行南不知何时已赶了过来,手腕翻转间挽了几个颇为漂亮的剑花,齐军应声而落。
见他怔在原地,莫行南倒也不客气,挑眉笑道:“不若我们来比比谁杀敌数更多?输家可要请酒。前些时日我在聚春楼相中了一坛百年佳酿,老板娘说少于千金不卖,我虽万分心动奈何手上并不宽裕,正准备寻位善人帮我买酒喝,碰巧这机缘就来了。”
看莫行南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宇文宥亦是来了兴致,朗声道:“此言差矣,既是赌局,你我皆可能是赢家。若你输了又该如何?我看中的东西,可非区区千金能买。”
一剑将面前齐军的头颅斩下,莫行南头也未回地开口:“若是如此,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之事就绝不推辞,你看如何?”
谈话间,两人已将周围的敌军斩了不少,其余人见此情景愈发不敢靠近,甚至有些胆小的早已连滚带爬地逃了。
久久未等到回应,莫行南转头望去,恰巧见到几枚泛着寒光的银针正直直地朝宇文宥的后背处飞去。
来不及出言提醒,莫行南正欲抬剑去挡却终是晚了一步。伴随着宇文宥的闷哼声,一道冷笑同时传来:“宇文宥,你也有今日。”
循声望去,只见齐熹正满脸得意地望着他们。
藏于衣袖下的手细细摩挲着几枚银针,齐熹眉眼间的冷意更甚。
昨日他特意朝绾绾要了好些暗器带在身上,又换上了寻常将士的服饰混迹在人群中,为的就是能出其不意地将人除掉。
其实他方才就想动手,只是碍于莫行南横插一脚坏了他的计策,不过好在他又重新寻到了机会。那些暗器本是朝着宇文宥的要害之处而去的,只可惜终是有所偏差。
喉头一甜,宇文宥忽而咳出几口血来。
见此情景,齐熹眯了眯眼,举起配剑佯装遗憾道:“我本想在暗处等待良机将你除去,不料竟被人捷足先登了。宇文宥,我现在着实有些可怜你,因为就连你身边之人都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不过这般倒也免去了诸多麻烦。”
言罢,齐熹面带挑衅地望了眼莫行南,挑拨之意不言而喻。
纵然知晓这是离间计与激将法,莫行南却仍旧耐不住性子,拔剑便与齐熹战至一处。
莫行南武功不弱,若是平日里与齐熹比个高下,胜算不小。可如今先是被其激怒而致使自身乱了章法,再加之齐熹暗器颇多,时不时飞出几枚扰乱视线,因此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齐熹抓住机会步步紧逼,莫行南躲闪不及中了一剑,又急又怒之下正欲反攻,却被宇文宥拦住,“我知晓此事与你无关,齐熹向来手段阴险,你我既已负伤更不可再与他多做纠缠,此刻还是暂且撤退为妙。”
纵然心有不甘,但宇文宥此言又不无道理。莫行南稍作犹豫终是与他策马离去,而白柯则带着赵军进攻,双方又是一番激烈的交战。
两人回到赵营处理了伤势,在得知王煜的死讯时,宇文宥沉默半晌才叹息道:“往事不可追,即便他曾有心对你我不利,但至少在最后一刻并未将错就错。罢了,君臣一场不无情分,朕即刻拟旨将他厚葬。”
却见钟沁拽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我本想让他魂归故土,但想来他早已对齐国失了信任,我不愿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既是赵国臣子,便让他长眠在此地吧。”
见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宇文宥并未多言,径自将人搂入怀中,“好。他既肯将王家之权交由你,定是愿意尊同你的决定。”
两日后,钟沁在附近寻了处风景极佳的地方将王煜安葬。对着碑铭行了一礼,又将手中的酒水徐徐倾倒在地上,喃喃道:“若有来世,希望你能完成心中夙愿。”
宇文宥抚着她的手以示安慰,却见不远处有一人身着白衣缓缓走来。
尔雅走至碑前,盯着上面的刻字出神。良久,才缓缓开口:“听闻这个消息时,我始终不肯相信,你可是要回来见我和孩子的。”
话音未落,已是两行清泪落下。钟沁生怕她想不开,本想出言安慰,不待开口又听尔雅道:“我知晓你的心思。但今日来至此处我并非是要与他共赴黄泉,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孩子,只不过没想到那日一别竟是永久……若他泉下有知,午夜梦回时能来见一见我,也好。”
见此情景,钟沁不忍在此打扰,使了个眼色后便与众人一同离去了。
路上,莫行南瞧了眼钟沁的神色,斟酌道:“如今战事吃紧,若能寻得王家帮助,也许还有一线转机。若钟姑娘愿意,不妨和在下一同前去。”
闻言,钟沁将目光移至宇文宥,但见他点头道:“此计可行。但齐熹还不知会作何手段,许会派人在半路埋伏,还是多派些人手一同前往较为稳妥。”
思量间,莫宇主动提出跟随。宇文宥本是不愿,不料钟沁却当即应了下来。
既知晓劝解无用,倒也并未多言。就这般,几人一同踏上了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