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齐军营内。齐熹负手而立,眸色暗沉地望着跪于下方的侍卫,“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朕本想以王煜为饵引来宇文宥,不料如今竟是赔了筹码又折兵。”
见那侍卫颤抖着身子不敢言语的模样,齐熹更是怒上心头,抽出佩剑便作势要砍下。
一侧的绾绾连忙上前将他拦下,美眸几番流转后才劝慰道:“陛下无须忧虑,王煜被救走不假,可离去时已身受重伤,能活到几时还未可知。
况且听闻宇文宥并非全心信任于他,想必此番营救定是钟沁执意而为。即便王煜还在齐营,凭他的身份又能换得多少利益?您若实在不喜,派影子军暗中将其除掉便是。”
提及钟沁,齐熹蹙着眉头将绾绾的手甩开,咬牙道:“你未经朕的允许擅自派人埋伏,若沁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绾绾踉跄着退后几步,嫣红的丹寇扎进手心,可此刻却不及半分心中之痛。数月来她陪他历经生死,本以为至少能换得他几分垂怜,原来竟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自始至终他心心念念的都唯有钟沁一人,而她无论付出多少心血,都只会被踏进尘泥中。
情绪翻涌间,绾绾只觉面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四肢百骸皆传来一阵蚀骨之痛。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后,但见方才眉眼间满是柔情的女子早已被恨意所取代。
几枚闪烁着寒光的暗器转瞬而至,那侍卫还未等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脖颈间便已一片殷红,彻底失了生机。
齐熹怔在原地,见绾绾一副宛若疯癫的模样,料定她是蛊毒发作。
身形变幻间将诸多暗器悉数躲过,齐熹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将人钳制在怀中。正欲运功为其压制蛊毒,却忽而感觉手臂一痛。
瞥眼望去,只见绾绾攥着一把染血的匕首,正冷冷地瞧着他。
逸九本是前来禀报消息,听闻营帐内传来的动静时神色一凛,顾不得礼数便闯了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未有犹豫拔剑而出,剑尖直指绾绾的要害之处。
不待动手,只听齐熹冷声道:“朕无事,你且退下。”言罢,转身时恰好牵动了伤口处,不由闷哼一声,额间已布满了冷汗。
闻言,逸九并未离去,反倒将剑尖向前推了几分,“君上,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危。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只要妄图加害于您,逸九便绝不会坐视不理。”
绾绾虽因蛊毒而神志不清,但并未丧失思危的本能,故而一时并未轻举妄动。而齐熹则趁此机会悄悄运功,将自身内力渡了过去。
片刻后,绾绾悠悠转醒。见齐熹正眉眼含忧地望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喜,顺势靠在他的怀中。
抬眼见周遭一片狼藉,又隐隐传来些血腥之气,不待开口询问,逸九清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方才您蛊毒发作不慎伤了君上,如今既已恢复神智,不知可否让军医前来探望一番?”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颤抖,不知为何齐熹竟有些烦躁不安,摆手道:“刃上无毒,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动摇军心。”
绾绾秀眉紧蹙,望向地上的匕首。其上镌刻的花纹图案她再熟悉不过,只一眼便已断定是她的贴身之物。
攥着衣袖的手逐渐收紧,绾绾的眼中已漫上了几分水光。既是心疼齐熹为了救她而受了伤,亦对他并非全然不在意自己而有些窃喜。
察觉到绾绾神色间的变幻,齐熹心如明镜,早已将她所想猜了个大概。强压下心中那抹怜惜之意,皱眉道:“蛊毒之痛并非常人能忍,今日若非我恰好在你身畔,还不知会发生何事,往后你莫要独自行动才是。”
语毕,又望向逸九道:“若有人问起帐中动静,就说是赵军派来的刺客即可。此事若被旁人知晓,难免会传出些风言风语来,对当下境况百害而无一利。若无要事,你退下罢。”
逸九应声而退,此时帐内唯余二人。
瞧了眼齐熹的脸色,绾绾才从怀中掏出瓷瓶,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宫内最好的愈肌膏,涂上后不出两日陛下的伤定会痊愈。本想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带着此物以备不测,殊不知竟会以这种缘由而用到。既是我的过失,理应由我来为您上药。”
见绾绾面上的讨好之意,齐熹将还未出口的拒绝之言又吞了回去,点头应下。
望着眼前眉眼深深的女子,齐熹忽而心软了几分。绾绾的心思他不是不知,只是他早已将满腔心悦赠与了另一个人,又如何予她回应?
这般想着,胸口处却蓦然传来一阵钝痛。闭眼叹息一声,将诸多念头抛之脑后,而那份暗自滋生的情愫,亦是被他当成了一时的同情。
而绾绾则对此毫不知情,待将齐熹的伤口细细处置完,犹豫一番后终是退出了营帐。纵然不愿离去,但若因此惹他厌烦反倒得不偿失。罢了,反正来日方长。
思及于此,绾绾眼中暗光浮动,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望着自己的手腕凝眉沉思。既然这蛊已在她体内许久,想必她的血也早已有了效用,若以此练蛊定有妙用。
两日后晚间,赵营内。钟沁望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锁,正思索对策时,余光恰好瞥见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影。
见是书陌,钟沁惊异起身,不待开口便见他行礼道:“此前一直被绾绾所派之人追杀,因此未能用真容与钟姑娘相见,还望见谅。”
二人相处许久,钟沁早已将他当做知己,当下也并未计较此事,“无妨,正好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将书信递过,钟沁继续道:“据探子来报,绾绾似是在以血养蛊。此物威力巨大,即便近日里莫宇等人训练将士已有成果,恐怕仍非齐军对手。”
略略扫过信上内容,书陌缓声道:“依在下之见,不妨让冷无忌熟识之人制出牵制蛊毒的药再分发给将士们。此人盛名已久,想必定有解决之法。”
虽不愿劳烦他人,但事关重大且暂时亦无其他办法。沉吟片刻,钟沁终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