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沁凝眉,环顾四周。此处山壁陡峭,站在边缘处一眼望不到崖底,饶是莫行南轻功再好,想必也不敢轻易跳下。
脚边一块碎石滚落,钟沁一惊正要退后,却被冷无忌一把抓住了胳膊:“你小心些,若你不慎掉了下去,定会粉身碎骨的。”
感受到冷无忌话语中的暖意,钟沁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他:“我死了岂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免得你再动手杀我。”
这话说得有几分试探之意,说到底冷无忌的身份还是他国杀手,即便暂时帮了她,可终归与她并非同路人。而想不想要她的命,不过是他主子一句话的事罢了。
冷无忌薄唇紧抿气势凛然,沉默片刻后才道:“今时不同往日。主上暂时还不想要你的命,若真有我不得不出手的那一日……”
说到此处顿了顿,他才继续开口:“你曾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会还给你。”
闻言,钟沁心中一暖。原来这位看似毫不留情的杀手也绝非铁石心肠,那日她误打误撞救下冷无忌,想来应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冷无忌面上一热,扭过头去状若不经意般开口:“宇文宥为何没随你一起过来?”
见冷无忌这副模样,钟沁亦是回想了起她与宇文宥亲热的场景,尴尬道:“我见他有些疲乏,便让他暂且在途中休息一番。对了,莫行南就是从这崖边消失的么?”
点了点头,冷无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摒除,正色道:“我追了他一路,在林中时还隐约见到了他的身影,想来不会有错。
难不成……他竟为了躲避追踪主动跳下了悬崖?他轻功卓绝,我见这崖壁处又生了许多藤蔓,若是常人掉下去必定死无全尸,可于他而言,至多受些伤罢了。”
说着,冷无忌走到崖边往下望去,风声呼啸间只能见到下方云雾缭绕,难以辨别。
不知为何,钟沁偏偏有一种莫行南还在附近的感觉。可她一路赶来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而四周出路又唯有这峭壁之下,说不准这玄机就藏在其中。
正在思索时,耳畔又传来冷无忌的声音:“不如你与我一起绕路去这崖下看看,也许能寻到莫行南的行踪。纵然他轻功再好,总归是要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说罢,冷无忌正欲离开,却见钟沁摇了摇头,竟径直坐了下来。
不待他开口询问,钟沁便垂眸道:“你先去吧。我想在这里等他,如果他还未走远,见我在此一定会回来的。你我兵分两路即可。”
感受到一旁传来的动静,钟沁转过头便见到了与她并排而坐的冷无忌。
“你不去山下了?”
“宇文宥并未与你一起,那莫行南残暴嗜血的性子武林中人尽皆知晓,你一介弱女子又怎可能是他的对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要等一起等。”
天色渐晚,如水的月色映照在冷无忌的面庞上,更显清冷俊逸。可此时钟沁心中全无被担忧保护的欣喜之情,反倒犯了难。
如果是她一人在此,莫行南必不会有所忌讳,极有可能主动现身。可若加上了冷无忌这位武林第一高手,恐怕即使他们在这等上个几天几夜也不会有结果。
思及于此,钟沁眼珠一转,轻声开口:“我虽是女子,可武功不弱。不说匡扶世人,但最起码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我不过是怀疑莫行南躲在附近还未离开罢了,极可能只是错觉。
此次你身负任务来寻找莫行南的下落,与其带我这个累赘,不如先去山下查探一番,若因在此陪我而耽误了紧要之事,反而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见冷无忌皱眉沉思的模样,钟沁心中一喜,自以为方才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已是要将人劝走。不料等了好一会,冷无忌依旧坐于原地,未动分毫。
暗自叹了口气,钟沁继续劝慰道:“你且安心,我与莫行南已是旧识,他绝不会伤我的。何况世人皆道魔教教主罪无可赦,可说到底那些罪孽不过是历代教主所犯,最终又积压在他身上罢了。他不过是顶了个教主的名头,又何错之有呢?”
闻言,一侧的冷无忌捏紧了刀鞘,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寒意:“何错?昔日日月神教屠了藏剑山庄满门时他可曾阻止?魔教中人与那些正道人士厮杀时他又何曾站出止息纷争?而这桩桩恶事,若说背后没有他的指使,我断然是不会相信的。
他作为魔教教主,一声令下便可让武林血流成河,多少人又因此家破人亡?做这些事时,他就应当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众人唾弃追杀,而这些也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
见冷无忌竟与宇文宥说出了一样的话时,钟沁不由失望。
为何世人总是将自己所想所念强加于别人身上?他们眼前只有那些所谓的“真相”与胡乱猜测,却不愿了解真正的事实和情非得已。
钟沁心中郁结,正欲开口再辩,又听冷无忌道:“你不必多言了。你既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就不会眼睁睁看你命丧毒手。只要有我在,定会护你安然无恙。”
见冷无忌一副柴米不进的模样,钟沁自知多说无益,只好不再言语。
蓦然,一个念头闪过,钟沁忽而站起身指着冷无忌的身后,故作惊讶道:“莫行南!你怎么回来了?”
冷无忌本就忧心莫行南的下落,又对钟沁毫无戒心,自是转过头去看。可身后空寂一片,哪有半个人影?
不待回头,他只觉得后颈一痛,接着便陷入了黑暗中。临闭眼前,他似是隐约听到了钟沁的话:“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的手,还望你醒来以后勿要怪我。”
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冷无忌,钟沁虽心有愧疚,但也知晓他们观念不同,即便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直接将人打晕来得痛快些。
钟沁将冷无忌搬到一旁的林中,寻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才将人放下。想了想,又特意采了些可以驱赶蛇虫猛兽的草药放在他的怀中。
做完这一切,钟沁才重新回到山崖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