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墨泷无辜的大眼睛,钟沁实在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便应下道:“那泷儿就随着去吧。”
经过连夜的赶路,在下午的时候终是赶到了骆城,来到河边,便看到有人围成了一个圈,钟沁和宇文宥紧忙上前去确认。
果然,那在地上躺着的人是书陌无疑了,在看到书陌的脸时,墨泷脸上出现了鲜有的慌张。
见墨泷双目圆瞪脸色惨白的模样,钟沁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连忙上前几步将那土堆与碑铭挡住,又轻轻拍着墨泷的背,安慰道:“别看,不看便不会再怕了。”
墨泷定了定心神,目光却始终流连在那隆起的坟包处,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哥哥姐姐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钟沁摇了摇头,“不曾。”说罢,又是叹息几声。
她与书陌相处时日虽不算太长,但心中早已将其当成知己。如今书陌遇害,尽管她有心追查凶手的下落,但书陌的尸身早已在河中被泡得泛白肿胀,即便真有伤口留下,恐怕也无从分辨。
何况骆城繁华,往来之人甚多,而书陌在此颇有名气,与之有交集的人不在少数。且不提他们还能在此停留多少时日,便是时间充裕,若要逐个排查众人也绝非易事。纵然如此,她也绝不会让书陌就这般不明不白地含冤而去。
思及于此,钟沁朝着书陌的碑铭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我们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你且在九泉之下安心罢。”
一旁的墨泷学着钟沁的模样弯下身子,嘴角却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幕恰好落在宇文宥的眼中,他回想起方才墨泷先是震惊,转瞬又十分平静的模样,不由生疑。一个人的情绪当真可以转变得如此之快么?还是说……另有隐情?
“我有线索。”说着,宇文宥拿出一块破碎的布料,冷声道:“这是书陌藏于怀中的一角衣袍,我方才查探后发现上面的血迹颇有规律,不似随意涂抹,倒像是一些字,极有可能是行凶之人的名字。”
说罢,宇文宥缓缓摊开手心,而见那布料即将展示在众人面前,墨泷忽而开口,声音中竟带了几分急促之意:“宇文哥哥说笑了,想来应是普通的血迹罢了。即便真是凶手的名字,天下间重名之人数不胜数,如何能辨别究竟是何人所为呢?”
闻言,宇文宥挑了挑眉,看向墨泷的目光中尽然是冷意:“哦?你就不想知道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是自己的名讳了?”
墨泷面上的笑意一僵,身子已是止不住地颤抖着,“泷儿不知宇文哥哥在说些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么!”宇文宥冷哼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墨泷的胳膊,顷刻间便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红印。
墨泷吃痛,惊呼一声想甩开宇文宥的手,奈何被抓的太紧,一时竟无法挣脱。
“钟姐姐,泷儿方才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况且我与这书陌素不相识,又怎会害他?书陌为人易容武功又不高,若在无意中得罪了某些武林中人也是可能的。泷儿与哥哥姐姐相处了诸多时日,本以为已和你们交心,不曾想竟是我的一厢情愿了。”
墨泷扭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一旁的钟沁。本想伸手去抓她的袖子,却被钟沁退步躲开。
“既是素不相识,你又为何知晓书陌武功不高?”
钟沁目光清冷,询问同时已是将手置于剑柄之上。虽然她心中万分不愿相信墨泷便是凶手,但诸多破绽摆在眼前,又令她不得不去面对。
墨泷俏脸一白,仍旧不死心地开口:“钟姐姐曾与我说过的,姐姐难道忘了?”
钟沁上前几步,走至墨泷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是在藏书阁与你说的?”
见事有转机,墨泷忙不迭地点头,面上依旧是那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姐姐记得就好,快让宇文哥哥松手罢,都弄痛泷儿了。”
“呵,”钟沁垂眸,再抬首时眼中已是多了几分悲凉之色:“我竟不知你我还去过藏书阁。墨泷,我曾真心相信于你,但现在,是你亲手斩断了这份信任。”
见事已败露再无转圜余地,墨泷当即抽出腰间软剑朝宇文宥的心口处刺去!
墨泷出手果决,饶是宇文宥早有防备也才堪堪躲过,故而只被斩落了半截衣袖。若反应再迟上半分,恐怕如今早已被剑穿心口,鬼神难医了。
一击不成,墨泷自知敌不过宇文宥和钟沁两人,当即不再恋战,飞身欲走。
“绝不能放她走!”
听到宇文宥泛着薄怒的声音,钟沁才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当即拔剑便追。
纵然墨泷轻功不弱,却也经不住两人的左右夹击,不过片刻便已被逼至角落中。
“你已无路可退,还不束手就擒?”
此时的墨泷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宇文宥本想赶紧上前将人绑了严刑逼供,但又回想起方才的断袖一事,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警惕,生怕墨泷再耍些手段,因此一时也不敢贸然靠近。
二人正在心中思虑如何擒人时,只见立于角落中的墨泷忽然丢了手中的软剑,伏在地上声泪俱下道:“泷儿自知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无颜再活在这世上,但这一切皆是无奈之举,若非如此,泷儿的亲人便会性命不保……”
说到此处,墨泷抬手拭去了面上的泪珠,“罢了,此时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不过一条贱命罢了,你们若想要便拿去罢。只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最后我还有些话想和钟姐姐说。”
钟沁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回想起曾经与墨泷共同经历的种种,心中不免一动。
但她也知道,墨泷既能状若懵懂孩童一般跟在身边欺骗他们数日,如今自然也能用寥寥数语诱她心软。
思及于此,钟沁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冷然开口:“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