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生子,也只视为香火传承的麻烦事,生怕耽误剑道精进。四十年前,曾有一丝明悟,几乎成就剑仙一剑。二十年前机缘巧合,在一处洞天福地观云海起伏,一轮赤日东升,仿佛猛然跳入天地间,又生感触,可仍是被老夫放弃了那一剑。自此开始闭关,只想循序渐进,先入天象,再入陆地神仙。渐有所得,才知老夫这一生出身剑池,生平第一次选剑便是那绝世名剑,第一次拿到的剑谱便是上乘秘籍,第一次修习内功也是绝世心法,教我练剑的恩师更是那一代剑道宗师,一帆风顺,剑道修为,却仍是被一些出自市井山野的逸人遥遥抛在身后,才知道大凡物有不平则鸣,老夫心中既无不平事,如何跟天地共鸣?”
洛阳没有理会宋念卿的感悟,更没有理睬那竖立天地之间的六柄剑,双手手掌看似贴合,却仍是留下一丝缝隙。
天地异象。
徐凤年倒抽一口冷气。城中最高处是一栋道观钟楼,楼尖翘檐如同被无形的天人出手压迫,折断,紧接下来便是钟楼异常平整地往下倒塌,城中高度仅次于道观钟楼的一座千年古塔也开始被压断,整座城池,所有较高建筑都开始往下齐齐坍塌,出现一刀切平的景象。偌大一座城池竟像是砧板豆腐,被人一刀轻松横切,越切越薄。眨眼之后,以至于徐凤年都不敢在二楼逗留,飘落到地面,耳中仅是万钧重力碾压木石的刺耳嘈杂声音。徐凤年轻轻跺了一脚,然后苦笑一声,不光是老天向下推移,地面以下也不安分,如同俯瞰天地的一尊大佛双掌合十,无处可躲。
天地相合,仅余一线,这一线便是洛阳的剑。
宋念卿脸色凝重,悬空三剑往上刺去,地面三剑往下渗透,显然是要竭力摆出顶天立地的威武架势。
天地之间这一线,还有三丈高。不用说,城头高墙早已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先前从外地调入负责清空城池的精锐骑卒还真是歪打正着,要是没有他们的“先见之明”,在洛阳这浩浩荡荡一剑之威下,那就是板上钉钉近万人的尸骨无存。
徐凤年越是在大局已定的时刻,越是没有忘记城内还隐藏有柳蒿师慕容龙水和蛛网老蛾三位高手。慕容龙水和老家伙的确身在城中,而且离此不远,隔了三条街,慕容龙水坐在一座低矮巷弄墙头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壶酒,盘膝而坐,用袍子兜了一兜碎嘴吃食,老蛾站在巷弄中,跟徐凤年做了一个相同动作,狠狠一跺,整座巷弄青石板都裂开,老家伙感叹道:“怎么都没想到洛阳这魔头跟拓跋菩萨在极北冰原一战后,手腕愈发歹毒艰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