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没来由地在大白天关上府门,昵称二乔的丫鬟赶忙回院子将这个敏感消息说给小姐,这位江南道上风头最劲的狐狸精寡妇正躺在榻上看一本才子佳人小说,只是比起《头场雪》实在不堪入目。
听到二乔的禀报后心不在焉,她以为弟弟最快也要两三天以后才到阳春城,对于卢府的小动作并不在意,她可不傻,江心郡刘黎廷所在的家族才算泱州二流末等士族,如何能入了皇宫大内的法眼,湖亭卢氏与其余三大世族联姻复杂,一荣俱荣称不上,但一损俱损是真的,没有卢玄朗默认,如何能搬出宫里娘娘的大驾,甚至说不定幕后策划的,就是卢玄朗这个名义上的公公,只不过她懒得计较罢了,甭管卢亲泉到底是怎么个死法,克死夫君的黑锅,总得由她背着,不管公婆两人如何刻薄冷眼,平日里作为儿媳妇该有的礼仪,她还是做足了十分,至于常去名山大寺里听玄谈名士们辩论,被腹诽诟病,她更不上心,她就喜欢看着那些自诩风流的名士俊彦看到自己入席后跟打了鸡血般兴奋燥热,因此在报国寺被姓刘的妻子扇耳光时,她只是笑,天晓得是谁可怜谁。
远嫁江南,这些年算是把这些门阀士子都看透了,大多眼高于顶,靠着祖荫不思进取,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江南道郡府出去的清流官员,以在京城做言官为例,与北地谏官截然不同,喜欢三天两头揪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皇帝陛下过不去,不怕廷杖,不怕戴枷示众,时不时就要闹出撞柱的死谏,感觉就像是生怕天子不生气不恼火,恪守正统忠于礼法近乎偏执,无怪乎被许多读书人说成江南道出身的官员最像臣子。
但江南道也确实出了一小撮相当厉害的角色,通晓权变,手段练达,能够经世济民,可这几位手握权柄的文臣武将,无一不是走出江南道鲤鱼跳龙门后,就再不愿回来,对于清谈玄说也不热衷,但没人否认正是这几位重臣,真正撑起了江南道的繁花似锦。如果要她来说,执掌一半国子监的卢氏家主卢道林算一个,吏部尚书庾廉和龙骧将军许拱也都能各自算一个,至于卢玄朗等一大批享誉大江南北的所谓名士大儒,差了许多格局眼界,这些老家伙也就只会盯着族品的上升下降了,升了,欣喜若狂,降了,如丧考妣,在他们眼中,春秋国战中为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夫,只是粗蛮将种而已,将门一说,贬远多过褒,在江南道这边,尤其不讨喜。
若她只是普通将门子女,早就道德君子们被戳断了脊梁骨,好在她是谁,是人屠徐骁的长女!
最心疼敬爱眼前这位主子的丫鬟一脸期待地轻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