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传完话就依旧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去,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能给自己贴个遁地符,好快些离了灵堂,也免得叫二太太拿住错处,平白挨顿打骂。
注意到兴儿的惧怕,贾琏抬眼平静的望向另一边面色木然眉眼间却流露出一丝癫狂的王夫人。直到王夫人有所感觉,回望过来,不再阴测测盯着兴儿的身影,贾琏才若无其事的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经卷,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怨毒目光。
从得知贾珠咽气的那刻起,王夫人似乎就已经半疯了。如今贾珠院子里,除了李纨的陪嫁之外,所有丫鬟婆子一律撵了出去。粗使的丫头婆子还好,家生子罚了月钱挨了几板子回家吃自己,外头买回来的死契则打完直接罚到浆洗洒扫之类又苦又没油水的地方,虽也有些怨气,到底全须全尾的,又畏惧王夫人的威严,并不敢说什么,反倒逢人就赞叹太太慈悲。着实也是因为姨娘通房和大丫头们的下场惨了些,骇破了她们的胆子。
贾珠房里能贴身服侍的丫头,模样针线色色都是府里的尖儿,平日里除了老太太院子和荣禧堂里的大丫头们,就属她们最有脸面。可贾珠一病倒,她们也就倒了大霉。李纨怀相不好,贾母亲自发话让她只管安心养胎,王夫人也不能明着把她怎么着,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发作在了这些姨娘丫头身上,天天跪着吃斋念佛不得安睡,一个个没等贾珠咽气就憔悴的不成人形。贾珠一去,就有两个通房连夜上了吊。
王夫人收到消息时一刹那的神色语气,当时在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一直三缄其口,连个敢私下议论的都没有,任谁去打听,最后能得着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太太念着这两个丫头的忠心,拿自个儿的私房贴补,按照姨娘的例厚葬了她们,还额外赏了她们的老子娘一家五十两纹银。有感婆母慈心,连李纨都在床上挣扎起身,用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裳给她们装裹。
收殓了这两个忠心痴情的丫头,伺候贾珠时间最长的丽人第二日早晨一个站不稳,也摸出了喜脉,只是没过夜就在房里滑了胎,人也紧跟着去了。
贾珠已逝,膝下却至今没有儿女,李纨肚子里的要紧,丽人怀的这个也极得贾母等人的看重,她一走,夜里睡死过去没照顾好人的另一位姨娘自然也落不着好,连向来懒怠理会俗务的贾政都皱着眉头发了话,决不轻饶。没等政老爷想出如何不轻饶的法子,那姨娘就自己投了井,捞上来时早就没了气息,不过破席一卷。
至此,贾珠的姨娘通房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每日跪在贾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