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这两间屋得脱鞋,等于先上一层台阶,地面铺了草席一样的榻榻米,给人的感觉是进门就脱鞋上炕。而且这两间窗户也给开得很低,坐在屋地上能看见院里跑的猫。最里面的尽间做卧室,却没有床,晚上宋先生和太太睡觉就躺在榻榻米上。”
“我刚来的时候瞅着这两间屋子里的摆设特新鲜,依我的想象,宋先生夫妇睡醒了一睁眼,满目是桌子、椅子腿儿,视觉角度变成了耗子的,可够别扭的。不过后来渐渐的,懂得了这是东洋人的生活习惯,我也就见怪不怪了。”
“还有,日本人爱洗澡。所以宋先生还在最东边的尽间,单独隔出了一个五六平米的空间做盥洗室,安装了日式推拉门。又花重金按照西洋方式,走管线做了上下水设施,安装了水龙头。里面洗脸盆、浴缸、抽水马桶一应俱全。因此处经常用水,故没改装为榻榻米,独留下了原先铺设的红蓝色图案的花砖地。”
“所以要我说,这个两间房应该是整个马家花园生活上最方便的了。这房被房管所占了之后,有幸分到这来住的人,也就有了自己的独立的厕所和洗澡间。”
说着康术德拉开了东间的隔扇门,迈步走了进去。
宁卫民紧跟其后,果然如老爷子所言,见到尽间有一卫生间。
但却是一副保护不善的状况。
日式推拉门不见了,起了半堵墙,其余部分用个铁丝挂着破帘子当隔断。
里面瓷砖破裂,浴缸不见踪迹,抽水马桶也换成了蹲坑的,水管子还有点漏水。
一看就知道,搬走的那家住户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很有点辜负了这样的便利条件。
不过宁卫民因此最感意外的,倒是当年毅然决然把老婆退货到日本的宋先生,居然还有这样体贴的一面,堪称宠妻狂魔啊。
看来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否则男人是决不会大费周章,为老婆考虑得如此周到。
由此也可想象得出,当初宋先生做出堪称绝情的选择,并不是很轻松的。
恰恰相反,必定是十分痛苦、倍感艰难的。
归根结底,还是战争毁了这个和睦的小家,断送了他们的夫妻感情。
是国仇导致的家恨……
“老爷子,那另外的几间屋呢?是宋先生的书房吗?”
宁卫民不想再想下去了,主动转移话题,想躲避这种凄然的感受。
只听康术德继续说道。
“最中间的堂屋是明间,正中一间有大炕设有大红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