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红月一点点地升起,芙兰卡头皮瞬间发麻,感觉自己越来越黑的亚麻色长发也在跟着生长。
“现在怎么办?”她忍不住侧头望向卢米安。
成为“灾难魔女”后,她对卢米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或者说预定的计划已有模糊的了解,简单来说就是:
借助西大陆各位的帮助,抢在“堕落母神”容纳完“母巢”前,成为“根源之祸”、“毁灭天灾”,然后利用“大地母神”莉莉丝和欧弥贝拉之间的紧密关系,通过杀这位真神杀掉重新诞生的欧弥贝拉,激起“母巢”对“堕落母神”的反抗意志,最后,抓住“堕落母神”与“母巢”激烈对抗的机会,重创前者,重创那位支柱,将祂赶出星界屏障。
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只能争分夺秒,因为“大地母神”莉莉丝主动被杀之后,星界屏障的破碎很快就会到来,卢米安必须在非常短的窗口期内重创和驱除“堕落母神”,及时返回星界屏障,取代“大地母神”的位置,否则局势将彻底崩坏,末日将提前来临。
若这个计划最终成功,有了超越序列的卢米安维持屏障,至少可以再争取到两三年的时间,到时候,“愚者”先生将彻底醒来,解除围绕西大陆的封印,让更多的“旧日”诞生。
对于这个计划,芙兰卡之前担忧的主要有两点,一是从“大地母神”莉莉丝陨落到星界屏障破碎也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卢米安是否能重创到身为支柱的“堕落母神”,二是就算卢米安真有特殊办法完成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这种本来就只是“偶尔”清醒、自身平衡很是脆弱的真神强行容纳“灾祸之城”后,还能再保持稳定,维持屏障多久?
现在,芙兰卡发现自己不需要担忧了。
因为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将迎来失败!
因为“堕落母神”即将容纳好“母巢”,再无任何事物能牵制祂!
这个时候,确实可以赶紧杀死“大地母神”莉莉丝,利用象征联系,重新激发“母巢”的反抗意志,拖延“堕落母神”的进度,让卢米安有时间去容纳“灾祸之城”,可这样一来,谁来堵星界屏障,谁来阻止其余“外神”的入侵?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
卢米安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对芙兰卡道:
“还有机会,还有办法。”
说话间,两人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由疯狂生长的树林和杂草变成了位于保护区的那栋别墅。
还有办法?芙兰卡被卢米安平静镇定的态度感染,也不再那么惊慌。
卢米安对她点了下头:
“你带上安东尼和路德维希,立刻去‘魔术师’女士那里,听从她的吩咐,我去灰雾之上见‘愚者’先生。”
“好。”芙兰卡没有啰嗦,没有感情用事。
紧接着,她上前一步,静静抱了卢米安左右各不相同的身体两秒。
她重新站直,伸出右手,笑容明媚地说道:
“祝我们平安无事,也祝你一切顺利。”
卢米安笑了起来,抬起右手,和芙兰卡来了个击掌。
啪的声音里,他深深地凝视了芙兰卡几秒,然后转过身体,沿楼梯往上,周围逐渐弥漫起灰白的雾气。
一直等到卢米安的身影消失于眼前,芙兰卡才抹了下眼睛,表情如常地转过身体,迎向从“心灵频道”内获得了通知的安东尼和路德维希。
“我们需要转移。”芙兰卡语带轻松笑意地说道。
与此同时,保护区内不少高位者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飞快将“许愿神灯”取了出来。
无需她摩挲神灯的表面,淡金色的光芒就从壶口喷薄而出,凝成了一道内里呈青白之色的虚弱身影。
“灯神”恢弘威严的声音随即回荡开来:
“我告诉过祂们我那位姐姐容纳‘母巢’的速度会比祂们想象得更快,祂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
“命运只是底线,盲目相信命运的启示会遭受反噬的!”
作为曾经的“预言大师”,“神秘女王”贝尔纳黛轻松明白了“灯神”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命运的启示肯定没有错,但它只能昭示一个底线,比如,在当前问题上,命运给予的启示也许是“一个月内不会出大问题”,可它不会告诉寻求启示的人,刚超出一个月就会迎来末日。
同样的,命运只会告诉寻求启示的人再等一个月依然有机会,有希望,不会提醒对方,提前行动,机会更多,希望更大。
默然了几秒,“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嗓音低沉地对“灯神”道:
“或许就是因为命运如此奇妙,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和希望,也依旧会有。”
听到这句话,“灯神”一下沉默。
…………
灰雾之上,雄伟的宫殿内。
卢米安的身影刚浮现于这里,就对青铜长桌最上首的“愚者”先生道:
“‘堕落母神’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将完全容纳‘母巢’,我们之前一点征兆都没发现。”
笼罩着灰白雾气的“愚者”先生轻轻颔首道:
“不用太焦急。
“这本身也在我们的预案之中,既然等不到最好的机会,中等的,甚至更差一点的机会依然是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卢米安露出笑容,表情相当放松。
终于要来了。
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一段充满痛苦和折磨的旅程终于要到终点了,解脱感胜过其他。
下一秒,他站了起来,以手按胸,异常郑重、无比正式地对“愚者”先生行了一礼: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们开始吧。”
“祝一切顺利,祝来日再见。”“愚者”先生也站了起来,摘掉头顶的半高丝绸礼帽,将它放至胸前,回了卢米安一礼。
过了几秒,一道人影穿透灰雾,进入了这座宫殿。
那是抱着无形婴儿、丰腴柔美、满是母性光辉的“大地母神”莉莉丝,祂通过梦境,来到了“源堡”附属的神国。
“时机到了吗?”这位血族始祖笑容轻松地询问起“愚者”先生。
祂的状态和卢米安很像,笑容也是。
没等“愚者”先生做出回应,莉莉丝望向站在青铜长桌一侧的卢米安,恍然大悟地说道:
“原来是让他来杀我。
“原来如此,他来杀我就对了。”
“大地母神”莉莉丝明显地松了口气,美丽的脸庞上眸光更加地柔和与慈祥。
祂甚至对卢米安道了声谢:
“辛苦你了。”
然后,祂就催促了起来:
“开始吧,抓紧时间。”
卢米安望向“愚者”先生,得到点头的答复后,走到青铜长桌最下方,将代表“世界”牌的座椅转了半圈,面朝“大地母神”莉莉丝。
这张座椅上静静地摆着一张牌,牌面是穿着孕妇装、凸起肚子、充满母性光辉的罗塞尔女帝。
“亵渎之牌”,“母亲”牌!
卢米安拿起了这张“母亲”牌,坐了下去,坐到了代表“世界”的位置上。
他的左右两侧,美得毫无瑕疵的吉达斯和枯萎树干模样的“欧弥贝拉”遗骸在“愚者”先生的帮助下,显现了出来。
下一秒,吉达斯受卢米安的驱使,张开嘴巴,对着他低喊了一声:
“母亲。”
听到这个称呼,卢米安笑了起来。
是的,他接下来将“扮演”的是“堕落母神”!
这不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象征,而是“堕落母神”自己同意并许可的,甚至可以说是这位支柱亲手铸就的!
于科尔杜村容纳了吉达斯的灵魂碎片,在特里尔融合了欧弥贝拉的血脉后,卢米安就是孕育这两位神子的母体,与普阿利斯夫人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之后,在几次安排下,他这方面的象征又得到了加强,所以抽大阿卡那牌时,他第一个抽出的是“世界”牌,所以他进入特殊镜中世界,与代表灾祸的“原初魔女”、“镜中最初造物主”相遇会让欧弥贝拉真正地诞生,来到现实!
在这些事情里,他扮演的是“母亲”,是“堕落母神”。
这是获得了许可的扮演,是原主承认过的象征联系!
既然在红月降临时,“堕落母神”遭受“愚弄”和“欺诈”,没第一时间杀死卢米安,结束这方面的象征联系,那就可以反向利用这点!
为此,卢米安还特意将吉达斯本尊纳入了军团,将欧弥贝拉的遗骸换了过来,让它们“承认”自己是母亲,加强对应的象征。
“母亲”牌则是“愚者”先生提供的,作用同样是加强象征。
看了眼亲昵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大地恩赐”,卢米安闭了下眼睛,霍然想起了“原初魔女”奇克对自己低语过的几句话:
“你是谁并不重要……
“你想做什么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卢米安笑了起来,示意欧弥贝拉的遗骸站到“大地母神”莉莉丝的身前,让两者重叠在了一起。
坐在“世界”位置上的卢米安笑得更加灿烂了,他的左手凝聚出了无形无色的火焰,他的右掌握着安静到将万物都冻结的邪异黑焰。
“是啊,我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扮演什么角色。
“但我想做什么同样重要!”
想到这里,卢米安猛然站了起来,将两种不同的火焰劈了出去,交织在一起劈向“大地母神”莉莉丝和欧弥贝拉的遗骸。
现在,我扮演的是“堕落母神”!
我想做的是,杀死我的女儿欧弥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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