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拔枪射击。那怪物可以躲避,可以反抗,但周围人证足够多,李理也会用监控探头和行动人员身上的所有设备录下那非人的姿态。他不会再留手,不会再停步,他会一直追杀那东西直到他自己丧命为止。这件事会闹得足够大,足够引起舆论和政府注意,而李理会把留下的证据向外界公开。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很好的证明,能快速打消视频造假的嫌疑。
可这终究是很差的一招。他心平气静地想。首先他得去死,基本肯定会死,再怎么走狗屎运也要社会性死亡,一场形同惨败的惨胜。这百分百违背他对石颀的保证。再者军队也未必抓得住周温行,他们最多是有可能往月亮上送点炸弹,没准还会伤到莫莫罗。
发动机在轰鸣,水浪与海风凶猛地扑撞到他脸上,挂在他脖子上的头盔哐当摇晃,胡乱击打他的后背。他觉得很振奋,如果不是李理拿出秘密镇静剂这一招,没准他会兴奋或狂乱得像头疯狗那样怪叫。这是种病态的活力,是那些青春期小鬼非要冒着被防盗钉扎伤的风险翻越栏杆时的心情。他的耳中灌满了发狂咆哮的风,眼前旷然如上古莽荒,这就是跨越安全线以后的世界。
但是仅限今天。他继续踩着油门对自己说。所有对规则的破坏和欲望的放纵都仅限今天。等到今天结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就要认真地、严肃地、真正重视责任与品德地去生活——他这样想时不免感到滑稽好笑,因为连他自己也得承认,这实在太远了,并且有叶公好龙的嫌疑。周温行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险山,今天或许永远都不会过去,而翻过去以后他也还有别的事要做。这些都太遥远了,他只活在今天。他只能争取今天。
高塔的影子自滃泱朦胧的天际浮现。它几乎没有砖石或水泥结构,只是条瘦骨伶仃的金属架子,就那么摇摇欲坠地倚靠着重云幽雾。罗彬瀚稍稍调整方向,重新朝着它前进。过不了几分钟,整个岛屿毛糙嶙峋的轮廓呈现在他眼前。
这个地方和他当初离开时相比已经焕然一新——不,完全不是,其实是变成地狱般的粪坑了。随处是陡坡与陷坑,高垒穷堆处几可使人仰倒。等到看得清海岸线时,迎面的风里已充满腐蚀呼吸的毒气。各种各样认不出原型的废弃物堆满了小岛,像塑料袋、废金属、发霉的碎木板条、半融化的湿纸箱壳子……那缕缕灰黑沉凝的愁雾也有了具象,原来是成群结队的蝇蚋在恶臭垃圾群山与渗滤液溪流间狂欢畅游。
此时罗彬瀚的情绪还很稳定。一方面他真的是抱着死志来的,另一方面李理的药也很给力——主要还是后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