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挑了两张好的卷起来,用烫金布条封好,亲自坐骡车回了趟陈家,一张送到篦麻堂,和瞿老夫人虚与委蛇地吃了顿午饭,喝了两口熬得发白的毒鸡汤,跟着就去了百舸堂。
乔放之看上去精神多了,脸颊有肉了,头发也乌青了,甚至能站起身走两步。
「要喝茶,自己倒!哪有让瘸巴老头给弟子斟茶的!」
乔放之站在地上,一手端茶盅,一手端茶盏,看见一来就瘫坐在太师椅上的显金就来气,「没点眼力见!」
得嘞,声音也中气十足。
显金一个弹射坐直身子,脸都快笑烂了,「王医正医术真好,您瞧上去舒坦了不老少,我得给王医正加钱。」
乔放之端茶盅啜了口,单手随意搭在桌上,「是该加钱,你家老太太隔三差五就让人家顺路诊脉,要么说心悸,要么说腿疼——原听说陈家大爷逝后,你们家老太太很是颓靡了一阵,凡事不管、诸事不问...如今瞧来,很是惜命,至少还能再活五百年。」
陈三郎就是她的救心丸,是她的药引子,是她的光,她的电,她唯一的神话。
显金:「呵呵。」
乔放之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打开显金呈上来的卷纸,笑道,「八丈宣做出来了?」
显金笑着点头,「做出来了,头一张就给您拿来。」
乔放之颔首,「文章做得很烂,孝心倒很好。」
显金舔着张小脸,「做人总不能一无是处嘛!」
乔放之拿绢帕擦了擦手,手干净后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八丈宣的一角,一声喟叹,「一纸千金,说的就是它。」
「这纸向来是贡品,你送为师,为师也只能珍藏,不可得用。」
乔放之似想起什么,抬眸发问,「这次贡纸,除了咱们宣纸,还有哪里的纸张入选?」
「福建的玉扣纸。」显金抿唇。
意料之中,乔放之胡子挑了挑,侧身靠到太师椅背上,「那你要做好准备,你的八丈宣有可能会落选。」
显金丝毫不惊讶乔放之这么说。
或者说,她今天来,一则自然是关心师傅,二则,就是为了这件事。
福建玉扣纸,重点在福建。
朝廷刚和倭人打完。
从哪儿打的?
福建。
福建玉扣纸很少入选贡品,历史上,贡纸基本被徽淮川三地的纸业包圆。
那么,这次为何,独独选了宣纸和福建玉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