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直起腰,手在腰间的围兜上正反擦干净,带上钟大娘和小锁儿出门去迎。
绩溪作坊正堂上方悬着「诚诫度量」的乌木牌匾,瞿老夫人坐于最上首,二爷陈猜、三爷陈敷都来了,依次在左手边坐下。
瞿大冒躬身作陪,见显金来了,赶忙让出右下首的位置,满脸堆笑,腰快躬到膝盖,「还是放凉的玫瑰蜜茶吧?」.
显金随意点头,解开裙摆坐下,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锁儿口中的那位「面生的郎君」。
面生倒也不至于。
一看就是陈敷的儿子,和油头粉面陈四郎形似,长了一副标准陈家人的样貌——微微上挑的眼角和稍稍鹰钩的鼻子,身形瘦长,一双眼睛正环视四周,像在寻找什么。
陈三郎。
瞿大冒上了一盏特意放凉的玫瑰蜜茶,谄笑着躬身立到堂后。
陈三郎的目光跟着瞿大冒的身形牵引,不自觉地抬起下颌,态度审视。
显金喝了口凉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盅,静静等待瞿老夫人发话。
「金姐儿。」瞿老夫人语气缓缓的,听上去很亲昵,「快见过三郎,先头一直在舅家,跟着孙家舅父天南海北地跑马,年节也没回来过,你来家里十来年了,如今倒是第一次见。」
显金朝其颔首致意,「三郎君。」
瞿老夫人再介绍显金,「这是我们家贺掌柜,她亲娘你也知道,是原先漪院的贺小娘,如今家中四间铺子都是她在管,为人能干利索,陈家有今天,她功不可没。」
陈三郎也朝显金微微颔首,「贺掌柜。」
两人正式打完招呼,瞿老夫人才宽和地笑了笑,对显金道,「叫他箔方即可,他们这辈从的是第三字,笺方、箔方、竺方。」
这个时代,唤人名字,会不会太过亲近?
显金眼皮子跳了跳,心头浮上些许不安,因何而不安,千丝万缕之下她又未曾抓住,下意识笑着推脱,「姓名连八字,如今咱们绩溪作坊人多口杂,这种涉及身家性命的事,咱们还是捂严实点好。」
说起玄学,显金不给瞿老夫人在说话的机会,继续笑道,「虽然未见过三郎君,但也久闻大名——幼时恰逢机遇,得老道指点,一直在舅家避祸,像听民间的折子戏、传奇画似的,玄而又玄呀。」
瞿老夫人「唉」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本应该呆到二十岁,如今还差了大一年,谁曾料到他舅舅年初中了风,家里四五个孩子,嫡的庶的斗得跟乌鸡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