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尉朝苏伊斯基大公望了一眼,见他不耐烦地点过头,这才双手将手里的厚厚的桑穰纸递了过来,一面回答道:“我们进去的时候,仓库里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堆放整齐,岗哨那里留了一份详细的账目清单。我让手下抄了一份,正逐样核对数量。这份单子请老爷过目。”
“清单?”苏伊斯基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把巴图·兀良哈叫过来,老爷我可看不懂那些怪模怪样的中国字。”
大尉嚅呐了几句,低声道:“老爷……不是中国字。这上面写的……都是俄语……”
“你说什么?”买力克·穆罕默德一声惊呼,伸手一把抢过账本,飞快地扫了一眼,脸上立刻泛起一层灰色。他几步走到苏伊斯基跟前,把清单塞到他手里。“大公阁下,您自己看看!”
“这……”苏伊斯基还有些不明就里,他低头细阅,只见淡青色的桑穰纸上用椴木烟墨书写着工整漂亮的西里尔字母,钱粮军资项项款款记得分明。页底的空白处另写着一行赤字,朱砂殷红鲜艳胜血。他心头忽然生出一阵碜骨的战栗,仿佛突然回到万历十五年的那个初秋,那个遥远帝国的统治者用同样轻描淡写的口吻谈吐死亡的阴寒。
“mывephemcr!”
(俄语:我们会回来的!)
第九日,土耳其,恰纳卡莱。
“我们的进度必须加快。”德雷克放下千里镜,随手递给身旁的海图官费仲。“君士坦丁堡很快就会作出反应。最多两天,我们就能在海平面上看到苏丹的舰队。”
“而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清除掉他们的海岸炮台。”费仲答道:“罗马已经把第一批十字军送上了船,他们将协助我军抵挡奥斯曼人的陆地部队。我还是不明白,弗朗西斯,你看上去胸有成竹,可我觉得这甚至比统帅部的命令还要冒险。”
“相信我,费。相信一个老水手的直觉。”德雷克从嘴角拉出一丝自得的微笑。“无论卡皮库鲁的铁骑还是君士坦丁堡的高墙,在我们的舰队面前都不值一提。”
费仲撇了撇嘴,“提督大人,您这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我可是还记得——”
德雷克讪笑着一拍他肩膀,“好了,费,我们还是一起来观赏这场盛大的烟火表演吧。”
“一场葬礼上的表演。”费仲笑了笑,把千里镜举到眼边,远远望向恰纳卡莱燃烧的海岸。帝国突击炮舰支队已经扬帆出战,这种吃水仅六七尺的浅底沙船装有一门十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