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纪昀篇 如果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背影
每次,都是你先转身离去。
每次,空留我一人痴望你的背影。
也许有些萧索,
也许带点落寞,
也许这便是我爱你的方式。
……
(一)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沐春三月,熏风习习,抚在脸上暖暖痒痒的。
伯伦楼里,桌旁的如风已经喝得烂醉,趴在桌上呵呵傻笑,说着叽哩古怪的酒话。 我斜倚着窗,目光停驻在楼下那抹浅黄色身影上。 乌发及腰,身肢纤弱,足履轻盈,衣袂飘缈。 她渐行渐远,我眺望远方天际,似乎有七彩的霞光旖旎潋滟,交辉熠熠。
当时只道是寻常,我那时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背影我会用一生来凝视。
沈卓雅。 卓然于茫茫大千,雅丽以芬芬之姿。 梦魇一般纠缠了我所有思绪。
她说她不喜西施的身担国恨乡愁,活得沉重华丽,却独爱东施的淳朴田园生活,怡然自得。
她初时踞于水边,形容狼狈。 却转瞬以蹁跹明媚,古灵俊秀之容貌,惊艳了我。
这个沈卓雅是个萨满样神奇的人物。 我中了她的蛊咒,名叫一见钟情。
走出“同仁堂”,外面的阳光倏地刺进眼里,我不由得恍惚了下。
身上的伤口隐隐的痛,血肉之间丝丝****,也许结了痂留下疤便好了。 可心底万千疮痍作何呢?
边缓缓移步回宅。 我边复而嘲笑自己。
狂妄浪迹的我,自诩才情地我,流连风月的我,怎么会又傻又蠢地相信所谓一见钟情?
那么美好的辞汇,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番存?
或者,只是我自作多情的把我的单恋称为了钟情。
一点朱砂。 两方罗帕,三五鸿雁。 乱了四季杨花;六弦绿漪,七星当挂,八九分相思,懒了十年卷椟。
她的心从来不在我,我怎么会不懂不殇?情深不寿,我只是中毒已深。
(二)对影成三人
如风是她的青梅竹马。 那个****俊朗地潇洒男儿,每每在提及她时眉眼间写满温情脉脉。
我站在崖边。 面前是俏丽如莲的雅儿,身旁是兄弟情重地如风。 我,曾经想推离如风离开这片危险,只让我独自坠入身后无尽深渊。 可是痴痴望着雅儿,我深切体味着人生的多姿美好,我不忍离去,不忍。
恋火灼得我沸腾,也伤了我一生的好友。
兄弟。 因为她是沈卓雅,所以我无法退让。
从雅儿看向如风的清澈的眼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希望。 雅儿心中所中意的,不是她的两小无猜。
所以当沈老伯赞许地拍着我肩,意欲将雅儿婚配与我时,我犹如得见三千弱水边。 她清研独立,笑靥缱绻,眼中地波光粼粼泛着华美的希望。
雅儿,你是我今生的妻子,永世的妻子。
得妻如此,我复何求?
傅恒,才是她那深植心间的良人。
第一次在伯伦楼偶遇此人时,我并未太过在意。 然,他身上散发出的成稳温润,亦不输他那位气势恢弘。 不怒自威的主子。
而后。 当我回乡赴考,在河泽之中眼见他怀拥我朝思暮想的她时。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冲去,一拳打在他下颚。
那副对子,于我岂是难事?可眼角突突地跳,心神如何也定不住,眼前晃来闪去地,都是她和他十指交握的坚定。
飘然远走,前帆渺渺,湮没在天水交际处。 有如我那无疾的爱情。
或者,我只是他们伟大爱情的一个过客?
(三)死与生原来咫尺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然,命多舛,人若不再,何以言情?
思及这个道理的时候,是我离幸福最近的时刻。
雅儿抱着我,手中殷红地绽放着我的鲜血。 拥着温软的她,心盛旌摇,神志游弋在清醒与迷茫间。
我挡在她身前的瞬间之前,我脑海中徘徊着一个可怕的念头。 生不能相守,那么同死吧,我们一起赴奈何桥的孟婆之约。
看着寒光毕现的金属刀刃直指雅儿,我没有第二个心思量度后果,扑上前为她挨这刀,我在流血也在笑。
路过生云精舍,还是很担心如风。
我从前便觉出他行事有异,神色时而笼上些迷惑绝望,平添诡异。 但在最终得知他果真参与了反清复明的组织,于我还是震动颇深。
大清基业入关三代,朝廷比之汉明,清廉勤政许多。 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昇平阜顺之景。 率性如他为何参不透?还要执拗于这民族瓜葛?
我劝不动他,就只能以一身之力来尽力维护他。
继续往前走,我心里越发酸涩胀肿。
这条小路上,随处有我同雅儿的点滴记忆。 纯朴的王大爷最终只要回了他地一十九头羊;嚣张地红毛罗刹也是在这里被我挫败。 斗文斗才,这不是我赢得最漂亮的,但是我记得最清晰地。 因为,雅儿。 因为她在我的身边见证着。
我叹气,责怪自己不争气,打定主意不再相见,却依旧甩不掉她的纠结。
我是一个男人,就是头脑再清晰也有怒气,也会吃味。
那日得救时,我存活下来,心却转瞬死却。
休论二人间涌动的蓬勃情愫,她同他相对而立,便是一道风景。
我输了。
雅儿的归宿一直是傅恒,我便是戏文中荒谬的跳梁小丑。
前刻她许我的不离不弃,如斯苍白。 我的骄傲不许我再眼见她投入别人怀中。 转身瞬间,泪在心里成了河。
沈卓雅,若我离去,终不再见。
(四)再见时难
不再见吗?
上次短暂阔别雅儿,我便熬不住这相思之苦,飞奔来她的窗前,却没有得见,赶到妙应寺,终于再见她的背影。
我的雅儿,背影又复萧瑟了,依然那般娇小那般坚强。
我在沈家宅院门口逡巡往返,犹豫不绝。
我还是敲开了那扇门。 我还是迈进了那厅堂。
沈伯父兴高采烈,见我进屋就急急得遣人去唤雅儿。 我隐约焦躁,不知雅儿可好。
沈伯父提起雅儿,眼底尽是爱怜。 说她大病一场时,剑眉紧拧,连的我也心钝钝的剜痛。
雅儿最终是不愿见我的。 她的侍女只低头回说她出门去了。
常相思兮长相忆,一日不见兮度日如年。 几月不见,已经漫长如一生。
我眼见她徘徊在生云精舍门前,逢人便打听我的下落,心中有窃窃的欣喜,雅儿,终究还是正视到有我的存在。 可在她回头的刹那,我仍是怯弱了,我害怕她还是把这份关切归结于兄妹之情。
也罢,故人而已。 我只是故人。
我宁愿相信雅儿投给我的那些含情凝望只是一个梦魇般的幻觉。 我选择安静守候,她也任由我保护着宠溺着。 我曾经以为她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爱上我。
可是,我错了。 等候换不回爱情。
别时容易,再见时难。
(五)情深不寿
圆明园,九州清晏的御书房内,当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许下将金枝玉叶的格格婚配于我时,我也曾有过犹豫,有过挣扎,可脑海中那抹始终挥之不去的清丽秀颜和萧瑟背影,让“尊旨”二字有如千金重担。
违抗圣旨的后果我不是不清楚,可当我跪下婉言拒绝皇上的美意时,心中没有忐忑,反而一片清明,雅儿,即便我的身影从未在你心中有过半刻停留,我也早已认定你就是我的妻,又怎能再容下旁人。
缓缓步出圆明园,我孑然立于道旁,拿出胸揣的一幅画像。
画中人豆蔻年华,丹唇素齿,蛾眉淡扫,单衫杏红,素手纤纤。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