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启二年,冬。
马蹄踏碎冰层,天空中落下点点小雪。战马口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缕白雾,马头上罩着的铁盔爬满了妖娆的霜花,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冰蓝色。领头的将士手中一甩,长鞭在凛冽的风中发出数道响声。布满冰雪的平原上卫队快速前行,远远看去仿佛一支黑色羽箭,在苍茫无垠的大地上疾速飞驰。
云州州城,广元。
位于广元城西南的安定阁边,银甲卫士手持红缨枪驱逐行经的路人。广元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裹紧了身上的衣袍纷纷散开。若是此时有人抬头遥望安定阁,会发现这座古老的建筑屹立在风雪之中,犹如一位威武高大的将军,在阴沉的天空下,沉默地俯瞰边城外的平原。安定阁在漫长的寒冬中被冰霜冻住了飞檐,至上倒垂下无数冰凌,于窗柩边透出的灯光里闪烁着锐利的冰芒。一面鲜红的旗帜迎风翻卷,在隐约的号角声中露出残缺破损的旗角。
这是云州最为重要的官属,此时又逢年关之际,按例乃是一年一度的州会,云州州牧及三郡郡长,五品以上官员皆要从管辖地赶来,参加这场会议。
安定阁议事厅中摆放着数把木栏椅,高堂之上悬着一副壮丽的山河图,琉璃灯盏被悉数点亮,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随着号角声的消逝,负责接引的下属官员掀起暗红色的门帘,几位官员鱼贯而入,依照官品排序由大到小依次落座。
高踞首座的州牧姜珉身着绯色朝服,手中握着肩上垂落的朝明珠,包含威严的目光扫过座下的官员,半晌才道:“人都到齐没有?”
阾枫郡郡长辛澜起身恭敬道:“回禀大人,除安平郡郡长孙从善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姜珉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闭门封楼。忽然有一人凉凉道:“辛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孙大人不来,不是还派了手下来的吗?”
辛澜回道:“五品官员议事,夏大人可别忘了规矩。”
涪城郡郡长夏鸣臣不咸不淡道:“我自然是明白规矩的,不过她手下那位李大人升品的册文已经在路上了,这是迟早的事情。想必诸位大人都已经听闻,她自然是有资格参与此次会议的。”
辛澜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从五品连入阁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只要圣旨一日未达,这事就做不得数,夏大人在云州为任三十年便该知晓,规矩就是规矩!”
夏鸣臣高声道:“规矩也是人定的,辛大人!”她转身向姜珉行礼,道:“不如请州牧大人定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