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马鼻息是守心荒原上弥久不散的雷音,大火球在天空中不断前行。
忽然,整个天空徒然抖动了一下,一阵阵涟漪在天幕上浮现,涌现出的符文,让白衡得以在一瞬间窥见这一方天幕的全貌来。
这似乎是一棵大树制成的符文庇护下的世界。
外界似乎有人在冲撞这方世界。
天马呼吸急促,从鼻中喷出一束束火光,火光穿透天幕,解开的缝隙里,一只长着四只青色翅膀的古怪妖怪从口中掉落,像是一颗青色的流星。
“魔鹰一族?”
那青色流星快速坠落,“啵”的一声轻响,它的身上青羽尽去,快速燃烧,瞬息之间,就化作灰烬,消失在守心荒原上空。
而天马渐渐安静,正常前行,白衡向外抬眼去看。
那些抓痕与尖锐摩擦之音,便是来自于这些魔鹰。
昆仑墟中魔鹰一族多出自七杀邪神座下。
这也是一位狠人,敢来撩拨荧惑邪神的胡须,他咋舌连连,而后就见身前出现一道人影。
光影隐晦生光,仿佛是一座压抑的火山,能看见其中火星炸裂,是力量的体现。
“见过日主!”
这也许是分身,荧惑邪神撕开天幕,送出去一把刀,她的佩刀。
就见刀光涌动,无尽威能从中释放,刀光如急雨,刀气若狂风。
片刻之间,一只只魔鹰坠落死亡,又人断尾求存,许是荧惑邪神有意为之,斩断了它的尾巴。
虚空中响彻荧惑邪神的话语:“再有下次,斩!”
天幕的裂缝重新合上,荧惑邪神这机械性的分身送出刀,收回刀,而后转身,如流光般消失不见。
白衡继续驭车,没了魔鹰环伺,也就没了那饶人的声音,让他心异常安定。
这已是在守心荒原中待过的第一个月,而白衡的修为已然稳定,已在为下一次进阶而积累。
是夜,他记在夸父山上。
太阳之下,他盘膝而坐,吞吐灵气。
法力在体内运行周天,散逸的法力自周身毛孔流失,人身是一个巨大的筛子,锁住体内灵气的同时,也会有灵性的流失。
这些流失的灵性,兜兜转转,会转化为灵气,到最后,不知被谁炼化,成为谁的法力。
这本是日常的修行,但今夜在浑天盖下那一边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声音。
“咚!咚!咚!”
声音此起彼伏,有高有低。
距离那方世界并不算遥远的白衡听得尤为清楚,这从未停歇的“咚”声还伴随着金属碰撞之音。
于是,在黑暗中,好似有两道巨大的人影,它们肉身冲撞,法宝碰撞,力量断绝,不曾散逸。
它们的力量,撞在浑天盖世界的墙壁上,就有凸出之处,应照着他们的法术与力量。
宛若琉璃般的世界外壳,偶尔会有裂痕出现,却每每都能自行修复。
由此可见这混天盖的强大之处。
白衡于是自袖里乾坤当中取出两个稻草人,滴血赋予生机,念咒赋予意识,在冥冥之中,与他等高的黄巾力士徒然出现在夸父山上。
白衡为这黄巾力士下达命令,而后就见这黄巾力士从夸父山上飞出。
它们的力量,来源于赋予,咒语的赋予,以及白衡的赋予,不会被夸父山上弥散的某种力量而隔绝。
黄巾力士刚刚进入那一方世界,瞬间就与白衡断了联系。
显然刚刚进入其中,就被某些存在发现。
似乎有一道微弱声音顺着稻草人上微弱的气息找上了白衡,那声音落在他眼中,已然凝聚成字,为一“杀”字。
字的笔画似是有鲜血滴落,煞气滔滔。
“杀”字快速抵进,彼此间距离不为外界移动而改变。
“是咒杀之术!”
白衡心中徒然一惊。
那“杀”字直扑白衡面门,抵在鼻尖上之际刹那破碎,血色笔画一瞬融入白衡体内。
“阵!”白衡不敢松懈,便施法术。
黄钟浮现,钟鸣声响,金色长矛穿过身躯,将那“杀”字钉在太阳车上。
字一瞬间化为蛊虫,蛊虫挣扎嘶吼,声音尖锐刺耳,若魔音贯耳般,勾动白衡心中之欲与哀。
太阳车被刺激般,若木之花粉徒然生光,黑夜里,太阳之光辉,撕裂一角,将这蛊虫彻底抹杀。
一张巨大的手掌伸过来,盖住太阳车车身上的光辉:“下不为例!”
太阳车重归平静。
那蛊虫状若煤炭,已无灵性。
他看着蛊虫思索良久。
……
夜晚,在取得荧惑邪神同意的情况下,白衡握住月亮车的缰绳,身旁跟着的是丘修。
太阳车与月亮车轮值是常事。
一月轮值一次,极为合理。
今夜丘修为主导,为白衡讲解如何驾驶月亮车。
他驾驭月亮车,从玉轮山上离开,与太阳车耀眼夺目不同,月亮车显得异常安静,车身成琥珀色,采用琉璃制成,六马并驾而行,缓缓出现在天空之中。
月亮车没有太阳车那般繁琐的操纵,只需要握紧缰绳。
而后就看着天马行走于天迹。
月亮车驶过一个时辰时间,白衡惊觉车身变化。
那琥珀般的车身此刻隐隐有墨痕流动,在不断扩散,车轮已然化为黑色。
这变化,超出白衡预料。
“看见了?”
丘修见怪不怪,握紧缰绳,扭头问道。
白衡点点头,手指指向那些流动的墨痕问道:“这是何物?”
“梦魇!”丘修平凡至极,他手中缰绳好似变得有些沉重,这让他法力流失速度起了变化。
“梦魇?”白衡显得有些诧异,这些如同墨汁一般的神秘液体,是梦魇。
梦魇二字,梦指代梦境,魇指代镇压。
梦魇指的是能将人镇压在梦中沉沦的梦境。
梦境不是实物,除了一些以梦为食,又或者自人梦中生出的妖魔之外,就算来了天眼,也不可能看得见所谓梦境存在。
“月亮车掠过天地时,会吞噬生灵的梦魇,而随着吞噬的梦魇的量的增加,月亮车会逐渐改变颜色,缰绳会变得越来越重。”
“你若是抓不住缰绳,天马会化成猴子,钻进你的心里,脑子里,你就会成为收集梦魇的容器,生不如死!”
丘修很是冷静,他已经驱赶过一个月的月亮车了,除了第一次驾车时出了纰漏,致使月亮车经停,而天马化为猴子,钻入他身躯之中,若无荧惑邪神出现,此刻他只怕成了承载梦魇的容器。
“昆仑墟中,业障太重,各类负面情绪太浓,梦无好梦,人无好人……人呼吸吐纳久了,久而久之,业障,负面情绪都会影响你,重塑你的性格,重新定义你的身份!”
业障会侵蚀人心,负面情绪亦是如此。
昆仑墟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两者,业障浓郁的是他掉落昆仑墟时所见到的无尽的黑暗。
负面情绪不似业障能够直视,但最容易影响人心。
“人长久存于这种情况,身体会示警,会将你所受到的影响,都会在某一方面具象化,于是,生出梦魇……”
这些都是荧惑邪神同他说过的话,而今只是再度重复一遍。
“而月亮车的作用便是牵引梦魇,将之净化!”
至于如何净化,丘修不曾开口,而白衡索性也没有过多询问。
月亮车慢慢行驶到中天之时,整辆车已经变成黑色,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黑色的墨汁。
而丘修手中的缰绳也变得沉重无比。
他紧握住缰绳,大口喘息,满头大汗。
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重量一样。
“握紧,一定要握紧!”丘修咬着牙回头看向白衡。
这时,他手臂颤抖,竟握不住缰绳,一匹天马瞬息变化成猴子,钻入丘修眉心。
一瞬间,丘修合上双眼,手中缰绳下一刻全部挣脱。
“滚!”
丘修怒喝一声,一瞬间握住缰绳。
未化猴子的天马瞬间变为原形,而那深入眉心的猴子此刻也落在缰绳之下,无比温顺。
“若是你被天马所化的猴子占据身躯,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月亮车上跳下去,避免月亮车上的梦魇过早追上你。”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那一夜,也是这种情况。
他掉落月亮车,荧惑邪神出现,重新驱赶月亮车。
至于之后为何依旧是他驾驶月亮车,那便是丘修自己的秘密了。
白衡聚精会神,怕错过任何细节。
在丘修握不住缰绳的一瞬间,他看见丘修的脚仿佛裂开一道口子,无数如同墨汁般的梦魇正一股脑钻入其中。
月亮车并没有因为度过中天而改变情况,那墨色越来越重,最后竟真滴落出墨汁来。
墨汁从天而落,弥散于天地之中。
“人不可能一直做好梦,有些噩梦,也正常,不需去管!”
丘修说完这句话时,正好到了白昼出现的时分。
他驱赶月亮车冲进守心荒原,随着“啵”的一声轻响,他们消失在地面之上,眼前是无尽黑暗,耳边还有一阵阵狂乱的笑声,以及阵阵呓语低吟声,不知在咏诵谁的名字。
月亮车从黑暗中驶出,脚下黑暗的车身此刻正缓慢恢复光亮,那些宛若墨汁一般的梦魇有如雨水般“哗啦啦”的下落。
车轮下的妖魔们沐浴在梦魇当中,它们张口吞噬,同时不知在吟唱谁的名字,似乎得到了回应。
白衡脑海中突然涌出令人惊恐的声音,不知是何人的低语,被一股脑塞进白衡的脑子里,令他痛苦万分。
丘修控住住白衡,让他得以快速从这诡异之中得以逃脱,而丘修不曾开口,同时示意白衡不要开口。
月亮车驶出黑暗,终于落在玉轮山上。
这是,丘修才张口道:“是天一邪神狂热的信徒,是昆仑墟中先天而生的魔物,视天一邪神为至尊无上的造物之主,梦魇是它们的食物,在进食之前,高唱造物主之名,是它们的传统。”
“天一邪神时常会回应它们,它是昆仑墟中一切魔物的源头,就算是声音,也足以让尚有两魂未曾融合的你道心生隙。”
七情最易诞生魔头,未合七魄的他,即便道心在坚定,也能被锄头挖掉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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