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
“黄河河神称之为河伯,你莫非不知道它的名讳?”
白衡莞尔一笑:“也曾听闻,不过河伯似乎名声不太好”
“那我大概知晓你是从何处了解的河伯了。”
胖球呵呵笑着,然后向白衡念出了那首《河伯》。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这首《河伯》出自屈原之手,写的是河伯与人相恋的故事。
河伯生性放荡,是个花花公子。
他与凡人相恋,抛弃了他的妻子洛水之身宓妃,也就是后来神射手羿的妻子。
后来河伯发现自己被羿戴了绿帽,然后去找羿,结果却被羿一箭射中了眼睛,落荒而逃。
屈原在《天问》中说:“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当然,宓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生性放荡而无礼,与河伯成婚之后,又与羿纠缠不清。
河伯与人相恋,图的也不过是露水情缘,馋的是人的身子,是个渣男。
所以这夫妻两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算是渣男渣女配一对,只是可怜了被他们诓骗的男女。
当然屈原在《河伯》中赋予了他的爱国情怀,给河伯加了一些特殊的情感来。
但不影响将《河伯》与《天问》还有楚地神话结合在一起而塑造出的河伯与宓妃的形象。
人神之恋,也不止希腊神话,在屈原笔下,人神恋这种滥觞在《楚辞》中比比皆是。
“河伯虽然滥情纵欲,但还是一尊极好的神明,他管理天下水域,也无多少差错。”
水患是天灾,不是人力可控,神明们也不会去阻止水患,他们治理水域,治理的是水中的妖怪,以免让他们上岸行凶杀人。
有时,也会救下不小心坠水的人类和动物。
天下水域和山川,大多都孕生了神明。
这其中,天下水域以河伯为尊,天下山神以昆仑山山神为尊。
人间以帝王为尊,阴间以泰山府君为尊。
这些人或是神,都站在了权利的巅峰。
不论修为,就算人间帝王是凡人,在地位上,都与河伯这些神只相同。
所以泰山府君会为了稷下之事托梦于齐王,而不是直接派人鱼目混珠混入其中。
“陛下得修行之法后曾问过我天下有那些至高无上的神只,我说世间至高神只只有两位,一位是泰一神,一位是大德后土。”
泰一神造化世间万物。
他是阳,因阳而化生出了另一位神只,那就是后土。
“陛下再问,那两位之后呢?”
“我说,是日月星辰中诞生的神!”
“陛下说日月星辰中不存在神,让我说世间存在的神,于是,我说世间存在的神,最尊贵者,莫过昆仑山神,河伯以及泰山府君。”
“于是,陛下先去了昆仑,后去了黄河,最后入了酆都,据我所知,陛下同那几位定下了一个规矩,以人主导,水灵,山灵,阴灵辅之,也就是说,此间事,我们说了算,他们可以派人来帮助,也可以派人来言说,但不能阻止。”
怪不得这么多法家之人行走在秦国三十六郡,判案杀妖屠魔也没有人来问责,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
“人有错,他们了纠出问题,甚至是自己来判案,但此事你并无过错,就算强行闯入渭河河神府邸,强行拘走那蛇妖,量那河神也不会拦你!”
肥球卧在白衡的头发说道。
怪不得这肥球最后要来这么一句问候河伯的话。
“甘老先生是如何认得渭河河神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简而言之就是在陛下未有修行法之事,甘小子就假借皇帝之名,与渭河河神交涉,使人与水灵和睦……”
……
渭河之中。
河水浑浊无比,想来是某个家伙故意为之,白衡掐着避水咒,同时施展天眼通,勉强能看得清楚眼前事物。
渭河中多的是鱼虾,它们在水中穿行,大多都是没有灵智的普通生灵,它们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此处距离地面的高度大概有三十多丈,能下潜到此处的人几乎寥寥无几,这些鱼虾没有见过白衡也是正常。
白衡身外的气泡随着下潜深度的不断增加而开始扭曲,水压大了。
可那蛇妖还藏在下方。
渭河的河水就像是无底的深坑一样,看不见尽头。
只听得肥球说,渭河河底是一间宫殿,那是昔年为渭河河神修建的神庙,建成之后就被渭河河神以大法力牵到了河底。
那大蛇似乎就藏在那宫殿之中。
“断了?”雷息断了,再让白衡依照感觉去找那条大蛇只怕也找不到了。
“应该是有人为它抹去了青霄神雷残存的气息,导致我无法追踪了。”
白衡无奈地停了下来。
此地距离地面大约一百三十丈。
水压已将他身外的气泡压的皱皱巴巴的,像是随时可以破碎一样。
一旦外围的避水咒失了效果,只怕他会在瞬间被强大的水压给撕裂。
他还能承受的住,但依照白衡的推测,自己的极限只怕就在这十丈左右的深度了。
三百三十丈是渭河的深度。
再下潜,他就会死。
白衡打了退堂鼓。
但也不至于让它们好受。
“临,兵,斗,者,皆!”
白衡手中结印,手印自普贤三昧耶印变化至外缚印。
黄钟出现在身外,一瞬间,钟鸣传出。
临是法力停滞,兵是封禁修为,斗是魂魄分离,者是定身,皆是显形。
一瞬间,五声钟鸣响起。
渭河水域中的妖怪但凡听到这钟鸣,一瞬间失了修为,被定身在水中。
修为弱小的,直接被这五道钟鸣声生生将魂魄撞出体外,若是白衡此刻学的“阵字诀”,这些妖怪只怕瞬间就会被白衡灭杀。
阵是诛邪之术。
施展完这“五字诀”,白衡靠近仅有的法力,搅动水势,一下子从水中窜出来,落在地上,衣服上快速有蒸汽出现,一下子又变得干净清爽。
白衡静默在水旁,而后就见那大乌龟再次浮出水面,怒不可遏地看向白衡:“为何扰我水域。”
水域就是领地,其中诞生的妖怪是水灵,也就相当于人间的黔首,而他,是这些水灵的父母官。
它自然怒不可遏,只是碍于白衡身份,否则早就先抓起来,然后游去昆仑,去寻找河伯,不管怎样,也要将白衡给治罪了才行。
黄河之水出自昆仑,昆仑山神与河伯是邻居,所以始皇帝去昆仑之后,转身就入了黄河寻河伯。
“我可不曾屠杀水中生灵,也不曾引动水患,更不曾对河伯不敬,如何算扰了水域?”
河神怒视白衡:“你这是怀恨在心,恨我不交人!”
“我没有,河神可不要乱说。”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我已经说了,此事先有前因,再有后果,这因果循环,我也管不了,也说了人就在渭河之中,任凭你去找,我不干涉。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你也应该遵守规矩才是。”
“此事是我错了,我向神君道歉,是我本事不行,只能等甘前辈出手了。”
白衡扭头就走。
这河神心中有气,但发作不得,于是入得水中去。
一瞬间,渭河河水变得异常狂躁,河水冲击河岸,沙尘叠在一起,覆盖了一片青草地。
石头人和老鼠这等妖怪急忙逃跑。
“这事确是你做错了,如渭河河神所言,此事前有因,后有果,那蛇妖为水灵,受它庇护也极为正常,你不该施展那等神异法术的,你扰了他的水域,这老乌龟定会去河伯面前告你的状!”
白衡笑了笑:“他不会告我的状的,此事是否是因果,全靠河神一张嘴,和所谓占卜之术。”
“给我一个龟甲,我亦能编一出故事来,也能说出个因果来。”
肥球听出了白衡的意思,急忙问道:“此事有假?”
白衡摇头又点头:“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好奇,为何这河神要问两遍?”
“什么问两遍?”
“他向渭河边上的妖怪问了两次,第一次问的是‘是真的吗’,第二次说的是‘真的’,他问了两遍,然后确定事情是真,而后又取出龟甲说‘看来是真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说三人成虎,谣言亦能传成真的,渭河河神许是重视此事呢?”
“我觉得不然,城隍居一城可知城中妖邪事,河神河水宽广水灵众多,但总不至于脚下的水灵生事也不知晓。”
“所以我认为他第一次问只是随口一问,石头人回了话,于是发出了第二问,这话应是威胁,只不过碍于有外人在,而那些妖怪又不及人心圆滑,只当是河伯不确定,于是纷纷答话!”
肥球却不以为然,这只是白衡的推测而已:“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万一猜测有假呢?到时候你要说被他报给了河伯,只怕会有人来寻你麻烦。”
“你说河神重视血脉和地位,一条修为不过第二境的蛇妖,有什么血脉和地位?”
“若有血脉和地位,应当也是在这水域中修行才对!”
渭河河神府邸就在这儿,这就相当于是城中心,有权有势的人,多数住在此地,不然也当有房产。
若那蛇妖真是有血脉有地位的,总不至于第一次因建阿房而迁徙之后,又遇到了那些事情,也不至于后人连修为都没有,就能被人轻易抓住杀了成了孤家寡人。
“若是没有血脉和地位,那这位河神做的事,就值得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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