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里一时陷入沉寂。过了一会,丙吉直起身子端坐,道:“臣以为,如果十囚皆按期归案,那就是无畏生死的信义之举,亘古未有。”他这么一个沉稳之人,此时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亘古未有。”刘询若有所思,沉吟了好一会,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抬头问道:“若是有人不能按期归案,将会如何。”
丙吉听他如此一问,不由得脸色凝重,思索片刻,答道:“如若有人逾期不归,则为负罪逃逸,也可视作越狱,为枭首大罪。”
史高惊讶道:“这么严重啊。”他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并非有意逃逸,实在是因为路途艰难而误期,那会如何处置?”
丙吉闻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史高被看着心里发毛,只得尴尬笑笑。丙吉缓缓说道:“秦之亡,在于陈胜首义。陈胜之所以举大计,在于失期。陈胜、吴广九百人发闾左适戍渔阳,会天大雨,道不通,皆已失期,失期当斩。于是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刘询当然熟知这段史料,感慨道:“确是如此。一场暴雨造成的误期,竟让偌大一个强秦轰然倒塌。”魏相在旁也频频点头。
史高道:“也就是说,如果误期,无论是何原因,按律当斩。”
丙吉道:“秦律重刑,汉律尚德,所以萧相国成《九章律》,约法省刑。不过,汉承秦制,定罪量刑,多有相通,亦为失期当斩,同罪连坐。朔方十囚如果误期,则十人连坐,当斩。而朔方决曹掾与相关官吏,均有渎职之罪。”
刘询站起,背着手在殿堂里徘徊,丙吉、魏相、史高也都站了起来,肃立一旁。
“一个六百石小吏,竟然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或彰显信义,或招致杀身,果然是亘古未有。他难道就没有担心过?”刘询还是感到这事不可思议,频频摇头。
他转过身看到丙吉还肃立在旁,心想这事已经问明白了,于是说道:“丙公,且退下吧。”
丙吉躬身揖道:“臣告退。”魏相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望着丙吉缓缓退出,一时犹豫,僵着那里没动。
刘询见状,稍作思索,觉得有些话还是先与史高商量为好,便道:“魏卿,你也退下吧。”
刘询目送丙吉和魏相离去,问道:“你听明白了吗?”史高恭恭敬敬说道:“九月十五日午正,生死一念之间,我已迫不及待想看到结果了。”
刘询不置可否地呵呵笑了几声,回到书案旁坐下,翻了翻竹简,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