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 / 1)

齐岚连忙站直,把书一句不差的背给了齐夫人听。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向使民……”

“怎么不继续背下去了?”

齐岚低下了头:“只是觉得,我也和书里写的一样。齐家的推演之术是折寿命的……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

齐夫人心口一跳:“说什么傻话!”

自己都喝下了绝育『药』,夫君已死,她又派人杀了那贱种,岚儿才不会有事!

齐岚却不言语。

齐夫人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荆条丢掉:“今日不背书,也不练武了。”

“那做什么?”

“娘陪着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

年幼的齐岚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不了,我得走了,再不去师父要发火了。”

“岚儿……”

“娘,你别总这么唠叨。我真的要走了……”

梦里万花凋零,草木枯荣仅在一瞬之间。

梦外殷牧悠手中的几张符纸全数毁灭,灵气全无的被风吹到了地上。

梦散,茶凉,人也该醒了。

翌日,齐夫人病得精神恍惚,跟在棺材旁走着。而褚作为齐岚的弟弟,在一旁扶棺而行。

路上响彻着哀鸣的挽歌,冥纸撒了一地。

那地方是风水师早早的看好了,说是背靠福地,风水极佳。

当棺木下葬时,齐夫人神情恍惚的朝那边看去。他们重重的为他盖上了土,齐夫人却只是呆愣的看着,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尧寒看到那墓『穴』里的东西,不由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陪葬品。”

“真奇怪,不嫌挤得慌吗?”

殷牧悠笑了起来:“我位居亭侯,死的时候,也是要这些玉石兵器陪葬的。”

尧寒的耳朵抖动了两下,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脸:“不要。”

“嗯?”

“太挤了,有我陪你,再加上那些东西,怎么睡得下?”

殷牧悠无奈极了:“不是睡……”

不过后来一想,他也不想解释了。

算了,就让他误会着吧。

等齐岚下葬后,王都底下暗『潮』涌动,顾遥也牵扯其中。

殷牧悠才终于知道,自己会给身旁的人带来厄运是什么滋味。他收拾了行装,留下了书信,连夜离开了顾家。

现在才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顾遥的福运,大约是被他影响了。

殷牧悠在王都买下了一方庭院,屋子不大,正好适合他们所有人住下。

齐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隔三差五的送东西来,弄得周围的邻居看他的表情都不对劲了。

在外面,殷牧悠是严禁白禹变成白虎的样子的,之前有一次摆摊算卦时,那地痞流氓竟不给钱,白禹瞬间恢复了白虎的模样。

那时正在市集,人正多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后,才有人大喊了一声:“白虎瑞兽啊!”

于是,市集所有人都朝着他跪拜了起来,而白禹一身气势凛凛,还求着表扬似的仰着头。

殷牧悠头疼无比,之后的生意也起来了,却是一卦难求,找他的全是些达官贵人。

隐居的计划也泡汤了,到哪儿都受人瞩目。

殷牧悠借着算卦的名义四处奔走,以那些人的声势,这才挽救回了顾家。

这件事情总算是了了,殷牧悠舒展了一口气。

今日天气极好,朝暾从厚重的云层之中升起,洒下大片的金黄。

院子里的蔷薇开了,密密麻麻的缠绕在竹竿上,开得尤为繁茂,朵朵娇艳。

殷牧悠在院子里睡着了,恍惚间又被『舔』了一口。

他这段时间本就浅眠,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尧寒,别又乘着别人睡着偷亲。”

尧寒有些委屈:“那是你这段时间都不让我亲亲。”

殷牧悠睁开了眼:“你倒先控诉起我来了?”

他想起了苏衍,那个家伙便很擅长装弱,引得别人心软。

偏生,他就是看不得。

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尧寒主动凑近,殷牧悠便搂着他而吻了上去。他闭上了眼,一点点的加深了这个吻。不似尧寒平时光『舔』『舔』这么简单,而是真正的唇齿相交。

尧寒很聪明,一学便会。

他不断的深入,甚至搂住了殷牧悠的腰,不让他等会儿后悔挣扎。

尧寒越来越上瘾,怎么亲吻都不够。似乎以这种方式,他就能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从而对那些人宣誓自己的主权。

许久之后,尧寒才放开了殷牧悠。

殷牧悠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觉得自己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教什么教!

嘴唇都肿起来了,隐隐有些发疼。

殷牧悠不悦的说:“我是肉啊?咬住就不松口了?”

“你比肉好吃。”

殷牧悠:“……”

尧寒机灵的意识到了他在生气,便喵喵的撒着娇,嗲里嗲气的没完:“肉和你我肯定选你!”

殷牧悠可一点儿都没觉着高兴了,呵呵的笑了两声。

“那肉减半。”

尧寒:“……”

似乎为了表达决心,他忍痛割爱,苦大仇深的点了下头。

这模样还真逗笑了殷牧悠,这傻猫。

“做错事、要东西,就知道嗲里嗲气的,平时怎么见你对别人这么凶?”

尧寒皱眉:“他们不干我的事。”

“那我就干你的事?”

“你哪儿哪儿都是我的,旁人碰不得、『摸』不得、也欺负不得。”尧寒如兽形一般的『露』出獠牙,“谁欺负你,我就咬死他。”

殷牧悠敲了下他的脑袋:“谁会欺负我?”

尧寒喵了一声。

“别试图混过去,不久你欺负我?还偷亲,嗯?”

尧寒又喵了几声,他以前还主动要他亲亲,现在用完了猫,转眼就不认账了。

殷牧悠真拿他没办法,耍赖的样子,他竟然觉得贼几把可爱。

咳。

正当此时,褚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又拿了许多布料『药』材,殷牧悠只淡淡看了一眼,便道:“又是齐夫人送来的?”

“郎主……这些要如何处理?”褚有些为难。

“名贵的布料退回去,『药』材……便留下吧。”

这可是殷牧悠第一次接受,褚眼神一亮,朝着他笑道:“那我这就去!”

“褚,你等等。”

褚疑『惑』的转过头来,殷牧悠这才说道:“帮我跟齐夫人说,仅此一次,以后不要再送了。”

“郎主这段时间明明喝着『药』,有现成的为何不要?”

殷牧悠『露』出一个笑容:“我的身体之前就病弱,只是旧病复发罢了,很快就会好起来。再说了,这东西收得多了,就会和旁人产生联系。”

褚还是不懂。

殷牧悠却道:“我啊,不想和那么多人产生联系。”

一时间,褚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郎主和之前认识的人关系全断了,唯独留下几只妖兽陪在他的身边。

除了他们,便唯有自己了。

一时之间,褚心绪复杂极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朝殷牧悠一拜,径直的朝外面走去了。

这个时间赶上去应该还来得及,齐家的人应当没走远。

院内清风吹拂,转眼已是八月末。

再过不久,这里便会被秋意席染,处处都渡上金黄。

就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地方住那么久了。

殷牧悠的话少了,尧寒的话却变多了:“我们以后肯定不能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大禹国那么大,得多走走,多看看山川万里。”

殷牧悠静静听着,忽而倦意又席卷了上来。

尧寒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他觉得异常的温暖充实,只要他在,看着他一切安好,一切的一切都无所畏惧。

殷牧悠终于睡着,尧寒凑了过去,笑得无比幸福,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最后,我们一定要回到温庄,重建那个竹屋。”

他不知道殷牧悠有没有听到,但这句话,却要清清楚楚的传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这一整段,出自《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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