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却忧心忡忡。
瘦瘦小小的身材蜷缩在胡床上,秋风渐起温度骤降,身上的袍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抽抽巴巴,时不时长吁短叹。
旁边盘腿坐着的赞婆用手将核桃捏碎,然后仔细将核桃仁挑出来放在一个碟子里,闻听老父亲又叹口气,忍不住问道:“两位兄长势如破竹、旗开得胜,大兄在高原之上游走拉拢那些与咱们素有交情的部族也成效斐然得了不少承诺,父亲却为何不开心?”
“开心?我都快要愁死了啊!”
禄东赞叹着气,骂道:“那两个浑球到了战场上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所控制,眼里只有一朝一夕之胜败、一城一地之得失却毫无大局观,简直混账透顶!”
赞婆有些懵,不解道:“可兄长出征之前,父亲不是一再叮嘱他们要小心谨慎取得胜利么?”
“废话!这伏俟城里里外外不知多少唐人、吐蕃人的细作,我们父子放个屁都瞒不过唐人和吐蕃人,我若是让他们不准取胜,信不信明日一早唐军就会从大斗拔谷开过来?况且我之所以不对你兄长提及具体的要求,就是要看看是否具备超卓的战略能力,有些失望啊。”
禄东赞很是烦躁。
论钦陵一战而胜、攻陷那录驿截断鄂拉山口,使得水草丰茂的大非川彻底落入噶尔部落的掌控之中,并且据险而守,战略上可谓完胜。
可区区一个那录驿就算攻陷又能如何呢?除了激怒逻些城之外,并无太多实质之好处。反观若是首战即败,吐蕃不会将噶尔家族放在眼中自然不会调集大军前来剿灭,唐人也会对噶尔部落失望不再奢望噶尔部落能够牵制吐蕃,则噶尔部落既可吃掉唐人给出的好处,又能确保当下之局势,一举两得。
而他之所以在两个儿子出征之前未曾叮嘱只许败、不许胜,就是在考量论钦陵的战略能力,看看他能否培养出从全局看待问题,而不是争一时之成败。
毕竟他对于论钦陵的期望甚至远远超过长子赞悉若……
可现在他有些失望。
赞婆瞪大眼睛,不能理解老父亲的疯狂想法:“您为了培养兄长的战略能力居然将整个噶尔部落当做工具?”
禄东赞摇着头、叹着气,懒得说话。
他当然不是拿整个噶尔部落的生死去做赌注,那录驿之战自然是落败更好,可以迅速结束这场战争重新回到僵持之态势,可战胜也并非全无好处,整个部落因此士气大振、战意高昂,完全可以趁势追击。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