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立秋的日期比往年稍早,也算是历经酷暑肆虐之后,人们得到的一点点补偿。立秋当天早上下了雨,老话说这叫“顺秋”,意味着这一年往后的日子就凉爽了。
杨老师午睡醒来之后感到一丝凉意。卧室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过她裸露的大腿,用手摸去皮肤像是冰镇过的丝缎。夏天就这样偃旗息鼓了?秋天也未免太着急。她想着,竟惆怅起来。
卧室里光线昏暗,窗外天空的颜色变成了阴郁的灰。这样的景色最容易让人对时间失去意识。杨老师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三点一刻。她想起晚上有课,决定先去班里看看。打开衣柜,她的手指在一排衣服中拨来拨去,仔细比较着款式和颜色,最终挑了一件肉桂色的半透明开衫。
她在玄关立了个镜子,出门的时总要侧身多看几眼。她时常怔怔地盯着镜子,就像被镜子的魔法定住一样。她喜欢抚摸自己的头发、脸颊和脖颈,尤其是脸。她从小就对照镜子有种偏执的热爱。除了所有可以称之为“镜子”的东西,还有生活中各种能映照出她样子的东西,都是她的使用工具。比如学习用具钢尺、不锈钢的调羹、雨天之后地面遗留的水洼、还有他的眼睛……她喜欢在千奇百怪的东西里寻找自己的影像,清晰的、模糊的、半透明的、甚至透明的。她对着镜子自怜自艾的样子总使人担心悲剧发生——她会突然变成一株哀伤的水仙。
她动作优雅地穿上高跟鞋,柔软的手掌托住脚后跟的位置,好让脚掌稳稳地踩进鞋里。她有时会穿着高跟鞋在家里练习走路,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因为学生们总爱笑她,说她穿细高跟走路时像酒醉的波浪,又像没脚的蛇,摇摇欲坠偏偏倒到的,看着感觉很容易崴脚。学生们的意见她总是在意。
外语系教学楼的仿佛用了单独的设计师,楼层不高但造型奇特。它的外形仿若一把可以折叠的曲尺,外墙上密密麻麻挖满了工整对称的蜂窝。它既让密集恐惧症患者难受,又让强迫症患者舒适,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教学楼的大门不像传统的那样方正,却是非常气派的大拱门,走进之后内里宛如迷宫,因此新生入学都是需要指引的,没有三两天的时间不足以熟悉教学楼里复杂的构造。
杨老师下午的时间很充裕。她慢悠悠快晃到教学楼前的时候,在大拱门那儿遇到了同系的女老师文清。文老师曾留学法国,法国人骨子里要命的浪漫她是学到了精髓的。文老师钟爱烈焰红唇,一年三百五十六日,不知费了多少只口红。一见到杨老师,就像山野里漂亮的蓝孔雀偶遇了骄傲的白孔雀,文